梵天高層晚宴的燈光太過刺眼。
苓數(shù)著水晶吊墜上的棱鏡——一共147個,折射出的光芒像無數(shù)把小刀,扎得她視網(wǎng)膜發(fā)痛。
灰谷蘭別低頭。
蘭的手指在她后腰掐了一下。
灰谷蘭灰谷家的人不低頭。
苓立刻挺直脊背。
十六歲的她已經(jīng)學會用妝容掩蓋稚氣,黑色禮服裙是龍膽挑的,緊得讓她呼吸困難。
兄弟倆一左一右把她夾在中間,如同看守珍寶的惡龍。
萬能龍?zhí)?這就是傳說中灰谷家的小天才?
一個滿臉橫肉的干部湊過來,酒氣噴在苓臉上。
萬能龍?zhí)?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龍膽的叉子突然插進那人手背,鮮血濺到苓的餐盤里。
灰谷龍膽再靠近一步。
龍膽甜膩地說。
灰谷龍膽下次就是眼球。
晚宴因這個小插曲安靜了一瞬,隨即又恢復喧鬧。
在梵天,這種程度的暴力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苓用餐巾擦掉血滴,動作優(yōu)雅得像蘭教她的那樣。
灰谷蘭不錯嘛。
蘭贊許地捏了捏她后頸。
灰谷蘭越來越像我們了。
主桌那邊突然傳來椅子摩擦聲。
三途春千夜晃著香檳杯走過來,粉長發(fā)在腦后扎成馬尾,紅色西裝像凝固的鮮血。
他自從上次被苓用碎酒瓶威脅后,就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三途春千夜小貓咪長大了。
三途俯身,嘴唇幾乎碰到苓的耳朵。
三途春千夜聽說你現(xiàn)在管著梵天三成資金?
三途春千夜真了不起——
他的手突然搭上苓裸露的肩膀。
三途春千夜不知道——
苓的餐刀已經(jīng)抵在三途頸動脈上。
這個動作她練習了上千次——龍膽的匕首教學,蘭的格斗訓練,還有她自己對著鏡子調(diào)整的每個角度。
三途春千夜喲呵——
刀尖刺入皮膚半毫米,一滴血珠順著三途的喉結(jié)滑落。
整個宴會廳瞬間安靜。
三途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沒想到當年酒店里發(fā)抖的小女孩已經(jīng)長出了獠牙。
灰谷苓我建議你。
苓的聲音輕柔得像在討論天氣。
灰谷苓把手拿開。
龍膽爆發(fā)出大笑,鼓掌時戒指碰撞出清脆聲響。
蘭則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仿佛眼前只是場無聊的肥皂劇。
Mikey的聲音從主桌傳來。
Mikey夠了。
兩個字就讓三途灰溜溜退回座位。
回程的車上,龍膽異常興奮,不停復述三途吃癟的表情。
蘭卻反常地沉默,直到家門口才開口。
灰谷蘭伸手。
苓以為他要沒收餐刀,卻見蘭將一個黑色絲絨盒子放在她掌心。
里面是把定制手槍——銀色槍身刻著"灰谷苓"三個字,握把底部有個小小的數(shù)字"7"。
灰谷蘭生日禮物。
蘭簡短地說,轉(zhuǎn)身進了書房。
龍膽從背后環(huán)住她,下巴擱在她頭頂。
灰谷龍膽知道為什么是7嗎?
他的手指撫過槍身。
灰谷龍膽因為你是第七個知道我們安全屋位置的人。
那晚苓第一次失眠。
她躺在床上反復檢查手槍,發(fā)現(xiàn)彈匣已經(jīng)裝滿。
這不是玩具不是威脅,而是真正的信任標志。
窗外月光照在槍身上,銀色反光中她看見自己的眼睛——越來越像蘭的眼神。
三個月后,九井一帶來了一個信封。
九井一早稻田大學特別錄取通知書。
九井一推了推眼鏡。
九井一Mikey同意資助你讀金融。
九井一下個月開學。
書房里的空氣瞬間凝固。
龍膽正在擦槍的手停下了,蘭的鋼筆尖戳破了文件。
灰谷蘭誰準你自作主張的?
蘭的聲音輕柔得可怕。
九井面不改色。
九井一她是梵天重要資產(chǎn)。
九井一高等教育只會增加她的價值。
灰谷龍膽她哪也不去。
龍膽把槍拍在桌上。
灰谷龍膽滾出去。
當晚宅邸里的低氣壓讓所有傭人躲得遠遠的。
苓躲在書房整理賬本,聽見隔壁傳來激烈的爭吵。
玻璃碎裂聲,拳頭砸在肉上的悶響,然后是長久的沉默。
灰谷蘭你想去嗎?
他問得突兀。
灰谷蘭那個破大學。
苓的舌尖抵住上顎。
她當然想去。
想走在陽光下的校園里,想學習正當?shù)慕鹑谥R,想看看沒有鮮血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但這些想法比背叛更不可饒恕。
灰谷苓我屬于這里。
她輕聲回答,這是蘭教她的第一個真理。
蘭盯著她看了足足一分鐘,突然轉(zhuǎn)身離去。
第二天早餐時,他宣布要帶苓去大阪出差一周。
龍膽沒來送行。
機場里,蘭破天荒地允許苓自己拿護照和機票。
灰谷蘭如果。
蘭漫不經(jīng)心地說。
灰谷蘭我是說如果,給你個機會離開,你會怎么選?
苓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這是測試,肯定是。
蘭最喜歡的精神折磨游戲。
灰谷苓我選您。
苓不假思索地回答。
灰谷苓永遠。
蘭輕笑一聲,揉了揉她頭發(fā)。
這個罕見的親昵動作讓苓心臟狂跳。
大阪的行程異常輕松。
蘭白天開會時就把苓丟在酒店附近的圖書館,晚上帶她去高級餐廳。
第四天晚上,蘭喝得比平時多,回酒店路上一直摟著她的腰。
灰谷蘭可可那混蛋...
蘭的聲音混著酒氣。
灰谷蘭他說你應該有選擇...
苓扶他進電梯,熟練地按下樓層鍵。
蘭很少喝醉,但每次醉酒后都會變得格外危險——要么極度暴力,要么像現(xiàn)在這樣,流露出罕見的脆弱。
灰谷苓您是我的選擇。
苓輕聲說,這是她所能給出的最接近真心的回答。
回到東京那天下著暴雨。
宅邸異常安靜,所有傭人都被提前遣散。
苓在書房找到了龍膽——他面前的火盆里,早稻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正在化為灰燼。
灰谷龍膽歡迎回家。
龍膽頭也不抬地說,用撥火棍戳著那些黑色碎片。
灰谷龍膽玩得開心嗎?
苓默默跪坐在他旁邊,兩人一起看著火焰吞噬最后一片紙角。
龍膽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灰谷龍膽知道我們?yōu)槭裁从憛挻髮W嗎?
他的眼睛在火光中呈現(xiàn)詭異的顏色。
灰谷龍膽因為我們的父親就是被一個大學生殺死的。
這是灰谷兄弟第一次提起過去。
苓屏住呼吸,但龍膽已經(jīng)松開手,恢復了平常玩世不恭的表情。
灰谷龍膽去洗澡吧,你身上有蘭的臭味。
三天后苓才知道,她在大阪期間,龍膽獨自處理了九井一派來的三個說客。
其中一個是她曾在財務部共事過的年輕會計,現(xiàn)在正在東京灣底喂魚。
沖突在Mikey的干預下暫時平息,但苓注意到九井一再來宅邸時,右手總是放在槍套附近。
而龍膽看他的眼神,就像屠夫看著待宰的羔羊。
深秋的某個清晨,苓做了一件瘋狂的事——她逃跑了。
沒有計劃,沒有行李,只帶著那把刻有名字的手槍和偷藏的十萬日元現(xiàn)金。
她乘最早的電車到橫濱,然后在迷宮般的小巷里轉(zhuǎn)了整整一天。
傍晚時分,她站在一家兒童福利院門口。
這里收留無家可歸的女孩,墻上畫著彩色向日葵。
苓的手指懸在門鈴上方,卻遲遲按不下去。
灰谷蘭找到你了。
蘭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苓僵在原地,卻沒有轉(zhuǎn)身的勇氣。
一只戴著皮手套的手越過她肩膀,按響了門鈴。
灰谷蘭進去啊。
蘭貼著她耳語。
灰谷蘭去看看你夢想中的正常生活。
門開了。
和藹的中年女院長疑惑地看著這對衣著光鮮的男女。
灰谷苓我...
苓的喉嚨像被堵住。
灰谷苓我想...
蘭突然摟住她的腰,笑容迷人。
灰谷蘭抱歉,我妹妹走錯地方了。
灰谷蘭我們在找寵物收容所。
蘭全程都在用手機處理公務,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
直到踏入宅邸玄關(guān),他才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扔在地上——那是十二歲的苓,蜷縮在廉價酒店浴缸里,眼神空洞得像具尸體。
灰谷蘭記住你從哪里來的。
蘭頭也不回地上樓。
灰谷龍膽記住是誰給了你名字。
龍膽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樓梯轉(zhuǎn)角,手里拋接著苓的那把手槍。
灰谷龍膽小叛徒。
他甜膩地笑著,卻把槍還給了她。
灰谷龍膽下次逃跑記得帶足子彈。
那晚苓在浴室里干嘔了很久,卻什么都沒吐出來。
鏡中的女孩眼神凌厲,嘴角線條像極了蘭。
她慢慢舉起手槍對準鏡子,看著那個倒影也舉槍對準自己。
扣下扳機的瞬間,她偏轉(zhuǎn)了槍口。
子彈擊碎鏡面,無數(shù)碎片中映出她扭曲的臉。
門外傳來龍膽的大笑和蘭的掌聲,仿佛這只是場精彩的表演。
------
(啊哈哈…我來更新了)
(最近有點忙不過來 所以沒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