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落在琴鍵上的瞬間,雨水順著霓虹招牌滴落在鋼琴烤漆表面。我故意放慢《黑色星期天》的節(jié)奏,讓每個音符都像浸了水的絲綢般黏稠。第三小節(jié)第三個和弦,左手無名指偏離半度,制造出如同玻璃碎裂的刺耳音響。
二樓VIP包廂的單向突然映出人影晃動。威士忌杯砸在防彈玻璃上的悶響混在旋律里,酒液順著玻璃內(nèi)側(cè)緩緩下淌,像一道愈合的傷口。
"繼續(xù)演奏。"耳機里傳來安保隊長的指令,他站在舞臺的消防栓旁邊,右手始終按在腰間。十二個穿黑西裝的兵從不同方位朝舞臺靠近,他們的皮鞋踩在浸了雨水的地毯上,發(fā)出吮吸般的聲響。
我抬起手腕假裝整理耳麥,袖口的生物薄膜感應肌肉收縮,藏在鋼琴共鳴箱里的蝴蝶刀開始振動。琴弦隨之發(fā)出詭異的泛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生銹的鐵管。
"目標確認異常反應。"藏在假發(fā)里的微型傳感器將包廂內(nèi)的畫面投射在我視網(wǎng)膜上。那個男人正把破碎酒杯按在實木吧臺上,玻璃碴在虎口劃出細小的血痕。他的瞳孔在霓虹燈下收縮成針尖大小,喉結(jié)隨著我故意彈錯的音符上下滾動。
螺旋樓梯突然傳來金屬扭曲的呻吟。六個雇傭兵同時掀開西裝下擺,但他們的槍口沒有指向舞臺——而是齊刷刷對準了包廂。我按下藏在踏板下的發(fā)射鍵,變聲器播放出三年前組織處決叛徒時的專用頻段。
"黑蝶復蘇。"
所有雇傭兵的耳麥同時爆出電流雜音。站在消防栓旁的突然扯下領帶,露出鎖骨位置若隱現(xiàn)的蝴蝶紋身。他的配槍保險栓彈開的咔嗒聲,完美融入了我故意彈錯的第四個音符。
香檳塔倒塌的轟鳴聲中,我撕下顴骨的生物薄膜。納米材料剝離時發(fā)出毒蛇蛻皮般的嘶嘶聲,二樓包廂傳來人體撞翻酒柜的巨響。那個男人倒退著跌進檳形成的淺灘,他的右手正以當年推我墜樓時的角度僵在半空。
蝴蝶刀終于割斷最后一根琴弦??嚁嗟匿撓页樵谖夷橆a上,溫熱的血珠滾落在黑白琴鍵之間。雇傭兵們正在拆卸槍械零件,金屬碰撞聲像某種詭異的安魂曲。我踩著鋼琴踏板站起身,共振刀刃的嗡鳴與酒吧突然響起的火警鈴聲形成完美和弦。
男人掙扎著抓住包廂欄桿,他袖口的鉑金紐扣在混亂中崩,擦著我耳畔嵌入身后的爵士鼓。鼓面震顫的余韻里,我聽見他用組織內(nèi)部通訊頻段發(fā)出的求援信號——和上我墜樓前聽到的完全一致。
消防噴淋系統(tǒng)突然啟動。水流沖花了我的舞臺妝,露出鎖骨位置緩緩發(fā)黑蝶紋身。二樓傳來防彈玻璃被重物擊打的悶響,男人正用冰桶砸向單向玻璃的邊角。他每砸一次我藏在假發(fā)里的傳感器就反饋一次劇烈的心跳波動。
鋼琴內(nèi)部傳來齒輪咬合的輕響。改裝過的譜架緩緩升起,露出嵌在鋼板夾里的消音手槍。我按下琴鍵C7,槍械保險栓應聲彈開,這個設計取材于他當年在安全屋彈奏的肖邦練習曲。
雇傭兵隊長突然單膝跪地,將拆解到一半的格洛克17呈上。雨水順著他的戰(zhàn)術手套在槍管上,在鋼琴烤漆表面暈開深色痕跡。我注意到他后頸新鮮的條形碼烙痕——這是三天前我親自用激光刻下的識別標記"主控室已接管。"他的聲音混著酒吧音響系統(tǒng)的電流雜音,"電梯井封閉完成。"
二樓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男人終于砸開觀察窗,碎玻璃像冰晶般懸浮在消防噴淋的水幕中。他試圖翻越欄桿時,西裝下擺勾住了的窗框條。這個畫面與我記憶里他伸手拽住我圍巾的場景重疊,當時那截羊絨織物在墜落途中像旗幟般展開。
我踩下延音踏板,鋼琴內(nèi)部傳來機械結(jié)構(gòu)運轉(zhuǎn)的嗡鳴。改裝琴凳緩緩升起,露出固定在液壓桿上的狙擊組件。瞄準鏡里,男人正徒手掰彎窗框的鋁合金包邊,他小臂浮現(xiàn)的青筋和勒住我脖子時一模一樣。
雇傭們突然集體到舞臺兩側(cè)。他們摘下的耳麥在積水地面排列成新月形,暗紅色指示燈在雨水中明明滅滅。我解開演出服的第一顆紐扣,讓鎖骨處的黑蝶紋身完全暴露酒吧頻閃的應急燈下。
男人停止破壞窗框的動作。他隔著幕凝視舞臺,嘴唇開合的形狀是在組織內(nèi)部處刑前的口令。我撥動琴弦殘留的斷端蝴蝶刀立刻發(fā)出高頻鳴,這他在刑訊室最常使用的白噪音頻率。
消防噴淋的水流突然改變角度。加壓水柱沖散了二樓的香檳泡沫,露出地板上用酒液書寫的摩斯密碼。男人踉蹌著后退時踩碎了半截香檳瓶,玻璃碎片扎進牛津鞋底的聲音,和當年天臺積雪被我踩實的聲響完全相同。
鋼琴共鳴箱突然迸出。過的琴弦支架開始過熱變形,金屬疲勞斷裂的脆響像一串不協(xié)調(diào)的裝飾音。最高音區(qū)的琴鍵,藏在舞臺下方的電磁干擾器立即釋放脈沖波,整個酒吧照明系統(tǒng)瞬間過載。
黑暗降臨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見男人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微型注射器。頭刺入頸的瞬間,他臉上浮現(xiàn)出當年給我注射吐真劑時的微妙表情。應急燈重新亮起時,他的虹膜已經(jīng)變成組織特工特有的灰藍色。
雇傭兵隊長突然按住太陽穴:"他啟動了神經(jīng)增強劑。"他的戰(zhàn)術目鏡上閃過一連串生物數(shù)據(jù),"腎上腺素水平突破安全閾值。"
我扯斷項鏈墜子,藏在空心吊墜里的納米機器人順著雨水流進排水溝。男人正在拆解防火噴頭,他扭曲金屬管道的動作讓我想起他拆卸消音器的習慣。當?shù)谝粋€機器人爬上二樓欄桿時,他剛好撕下襯衫袖口包扎手掌——和當年包扎我審訊傷口的布料是同款條紋。
鋼琴內(nèi)部傳來壓力閥泄氣的嘶鳴。改裝過的共鳴板緩緩傾斜,露出焊接在鋼板夾層里的電磁脈沖槍。我踩下弱音踏板,槍管立刻開始充能,散熱片旋轉(zhuǎn)時帶起的風流吹散了舞臺上的積水。
男人突然停止所有動作。他盯著自己顫抖的右手,掌心肌膚正有東西在蠕動。第一個納米機器人鉆出他手背的毛孔時,酒吧所有鏡面裝飾突然同時映出黑蝶紋身的倒影。我猛地按下最高音區(qū)的琴,電磁脈沖槍的充能聲在暴雨中格外刺耳。男人突然跪倒在地,他的西裝袖口被納米機器人撕開,露出皮膚蠕動的金屬光澤。"還記得三年前的天臺嗎?"我的聲音通過鋼琴共鳴箱放大,整個酒吧玻璃制品都在共振。他抬頭時,我清晰地看到他左眼虹膜里閃爍的微型電路——和當年注射進我血管的追蹤芯片是同一型號。雇傭兵們突然集體轉(zhuǎn)身,他們的戰(zhàn)術目鏡上跳動著相同的識別碼。鋼琴內(nèi)部傳來液壓裝置解鎖的咔嗒聲,改裝譜架裂開露出三排微型導彈。男人瘋狂扯著領帶,那上面繡著的組織暗紋正在滲出血珠。我彈奏的旋律突然變,所有導彈的導系統(tǒng)同時鎖定他鎖骨下方的芯片植入點。我手指重重砸在琴鍵上,脈沖槍充能聲刺得耳生疼。跪在地上的男人西裝袖口突然開,皮膚下蠕動的金屬光澤讓我想起三年前天臺上的針頭。
還記得這個嗎?"我故意用指甲刮過琴弦,酒吧里所有玻璃杯都跟著震顫起來。他抬頭時,左眼里閃爍的微型電路和我血管里那個追蹤器。
雇傭兵們的戰(zhàn)術目鏡突然全部轉(zhuǎn)向我,鏡片上跳動的紅色代碼像是某種警告。鋼琴內(nèi)部傳來機械轉(zhuǎn)動的咔嗒聲,譜架裂開的瞬間,三排微型導彈的瞄準激光在雨幕中劃出紅線。
男人發(fā)瘋似的撕領帶暗紋刺繡滲出的血珠在領口暈開。我手指在琴鍵上滑過,導彈鎖定提示音和他當年按下注射器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我猛地按下最后一個琴鍵,導彈發(fā)射的震動從腳底竄上脊椎。男人領帶上的血珠被震飛濺,在雨幕中拉出細長的紅線。他的西裝突然從內(nèi)部爆開,皮膚下蠕動的納米機器人像銀色的蛆蟲般鉆出毛孔。雇傭兵們的戰(zhàn)術目鏡同時發(fā)出耳的警報聲,鏡片上瘋狂閃爍紅色代碼映在我濕透的演出服上。鋼琴共鳴箱里傳來導彈離軌的尖嘯,三道光痕劃過男人鎖骨下的芯片位置。他突然笑了,嘴角咧開的弧度和我墜樓那天一模一樣。我手指還壓在琴鍵,冰涼的觸透過指尖傳來。男人笑的時候露出犬齒,和當年在天臺咬破我頸動脈時一樣尖銳。納米機器人從他眼眶里鉆出來,帶出混著血絲的玻璃體液。
"你果然還是樣子。"我聽見自己聲音在發(fā)抖,雨水順著滴在琴鍵上。雇傭兵們的槍口突然全部轉(zhuǎn)向我,紅點激光在我胸口晃出梅花狀的圖案。
內(nèi)部傳來齒輪卡住的刺耳聲響,最后一枚卡在發(fā)射軌上。男人用沾滿納米機器人的手抓住欄桿,金屬管在他掌心變形扭曲。
"這次換你聽我的安魂曲了。"他說話時,有銀色蟲從嘴角爬出來。猛地掀開琴蓋,藏在備用彈夾已經(jīng)在了雨水里。我指尖下的琴鍵突然陷下去半寸,鋼琴內(nèi)部傳來彈簧斷裂的脆響。嘴角的銀色蟲子突然集體轉(zhuǎn)向,像被磁鐵的鐵屑般朝我飛來。雇傭兵們的紅點激光在我鎖骨的黑蝶紋身上匯成,燙得皮膚滋滋作響。
"三年前就該死的蝴蝶。"說話時,有金屬蟲子從他鼻孔鉆出來,"你的復仇程序?qū)懙脿€。"他抬手打了個響指,我假發(fā)里的傳感器突然爆出電火花。
鋼琴共鳴箱里卡住的導彈終于點火,卻朝著我自己射來。我側(cè)身閃避時撞翻了琴凳,藏在液壓桿里的狙擊槍管扭曲成可笑的角度。雨水沖花了瞄準鏡上的血漬,鏡里映出男人正在重組的面容——他撕下整張臉皮,露出下面精密的金屬骨骼。我抓住斷裂琴弦,鋼線勒進掌心的刺痛讓我清醒。銀色蟲子離我眼球只剩三厘米時,突然像撞上無形屏障般紛紛墜落。男人金屬骨骼發(fā)出的機械摩擦聲,和安全屋的自動門開啟音一模一樣。
"你忘了給我裝疼痛感應模塊。"我扯開演出服領口,鎖骨處的黑蝶紋身正在滲出藍色電解液。雇傭兵激光瞄準點突然全部熄滅,他們的戰(zhàn)術目鏡上閃過同樣的代碼。
鋼琴殘骸里傳來急促的電子音,卡住的導彈推進器開始倒計時。我踩碎腳下的生物薄膜,納米材料碎片在雨水中組成臨時防護罩。男人重組到一半的金屬面龐僵住,他胸腔里傳來處理器載的蜂鳴。
"這才是我寫的程序。"我按下臼齒里的啟動鍵,他眼眶里鉆出的銀蟲突然調(diào)頭,瘋狂啃噬起自己的金屬骨骼。倒計時歸零的,我拽斷項鏈砸向鋼琴殘骸,爆炸浪掀飛了半個舞臺。我蹌著后退,爆炸的氣浪掀翻了舞臺上的三角鋼琴。琴鍵像斷齒般濺,砸在防彈玻璃上發(fā)出悶響。男人金屬骨骼右臂被炸飛到香檳塔殘骸里,還在神經(jīng)抽搐著。
"系統(tǒng)過載警告。"雇傭兵隊長的戰(zhàn)術目鏡突然爆出火花,他跪倒在地時我看見他后頸的條形碼烙痕正在滲血。
二樓傳來金屬扭曲的尖嘯,男人剩下的半截軀體正用左手扒著欄桿爬行。他暴露的電路板在雨水中短路,爆出藍紫色的電光。
吐臼齒里碎裂的啟動器,舌尖嘗到血腥味和金屬銹味。納米防護罩雨幕中閃爍,像一層將熄未熄的霓虹燈。
男人突然抬頭,他僅剩的電子眼鎖定我:"蝴蝶..."機械聲帶發(fā)出失真的人聲,"你漏..."
鋼琴殘骸里突然射出最后一枚微型導彈,拖著白煙直奔我的眉心。我下意識抬手格擋,卻看見導彈在離我十厘米處詭異地懸停
男人金屬骨骼的胸腔里傳來崩潰的嗡鳴,他剩下的半張人臉露出難以置信。導彈突然調(diào)頭,在他電子眼前炸開一團火球。
我低頭看著掌心——那里嵌著一塊從琴弦上崩斷的鋼片,正閃爍著和雇傭兵目鏡相同的紅色代碼。我踉蹌著幾步,后背撞上了濕漉漉的舞臺幕布。那塊鋼片在我掌心發(fā)燙,像是要烙進血肉里。男人殘破的金屬骨架還在抽搐,電子眼里的藍光忽明忽暗。
"原來你早就他的機械聲帶發(fā)出刺耳的電流聲半張人臉扭曲成詭異的笑容。我緊掌心的鋼片,鮮血順著指滴在破碎的琴鍵上。
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兵們的尸體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拖黑暗處。太陽穴突突直跳,那塊鋼片開始發(fā)出高頻震動。
"警告!自毀程序已啟動。"機械男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整個酒吧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我低頭看見自己鎖骨處的黑蝶紋身正在滲出藍色液體,和男人板上短路時的顏色一模一樣。
鋼琴殘骸里突然伸出幾根金屬觸須,纏住了我的腳踝。就在觸須即將刺入皮膚的瞬間,掌心的鋼片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紅光。
"身份驗證通過。"一個陌生的電子音在我耳邊響起。所有雇傭兵的尸體同時睜開了眼睛,他們的瞳孔里跳動著和我掌心相同的代碼。我踉蹌著,后背撞上濕透的幕布時,那塊嵌在心的鋼片突然發(fā)出灼燒般的劇痛。男人僅剩的機械骨架在香檳殘渣里痙攣,電子眼閃爍的藍光映著我鎖骨處滲出的藍色液體。
"原來你早就..."他的聲帶發(fā)出刺耳雜音,半人臉突然扭曲成我墜樓那天的表情。鮮血順著我的指尖滴在琴鍵上,混著雨水暈開成詭異的圖案。
玻璃爆裂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那些雇傭兵的尸體被無形力量拖向陰影處。我太陽穴突突直跳,掌心的鋼片震動頻率越來越快,要震碎腕骨。
"警告自毀啟動。"機械聲在酒吧每個角落回蕩,吊燈像癲癇發(fā)作般閃爍。鋼琴殘骸中竄出的金屬觸須纏住腳踝時,我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
就在觸須刺破皮膚的剎那,鋼片爆發(fā)的紅光將整個舞臺照得血紅所有尸體突然睜眼,他們瞳孔跳動的代碼掌心的鋼片完全同步。我咬緊牙關,鋼片在掌心燙得作響男人的機械骨架突然抽搐著立起,電子眼里的藍光直射我的臉。那些雇傭兵的尸體搖搖晃站起來,戰(zhàn)術目鏡上跳動的紅光和我掌心的鋼片完全一致。
"系統(tǒng)重置完成。"機械聲從四面八方涌來,酒吧的霓虹燈突然全部變成刺眼的紅色。我低頭看見自己鎖骨處的黑紋身溶解,藍色液體順著胸口往下淌。
鋼琴殘骸里又伸出幾根金屬觸,這次直接纏上了我的手腕。我拼命掙扎,卻聽見男人殘破的聲帶發(fā)出詭異的笑聲:"歡迎回家,叛徒。"
就在觸須即將刺入我頸動脈的瞬間,掌心的鋼片突然"咔嗒"一聲裂開。里面露出一枚微型芯片,正閃爍著藍色光芒。
不...這不可能..."男人的機械聲帶突然失真。所有雇傭兵的尸體同時僵住,戰(zhàn)術目鏡上的紅光開始紊亂地閃爍。
抓住這個機會,用盡全力將芯片按在了最近的琴鍵上。整個酒吧突然陷入死寂,連雨聲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