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雨絲裹著寒意,許佳蜷縮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
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潮濕空氣鉆進鼻腔,她盯著自己膝蓋上深淺不一的劃痕,指甲無意識地摳著結(jié)痂的傷口。
手機在包里震動第三遍時,她終于摸出來,屏幕上跳動著母親的名字,像一根刺扎進心里。
"佳佳,你奶奶的藥該續(xù)了。"電話那頭傳來麻將牌碰撞的嘩啦聲,"記得去社區(qū)醫(yī)院拿,別又忘了。"
許佳把額頭抵在冰涼的金屬扶手上,喉嚨像被浸了鹽水的棉絮堵住。
三年前奶奶生了一場大病,
母親把怨氣都撒在她身上,"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還不是伺候別人的料"的指責成了每日的例行公事。
她垂眸看著腕間褪色的紅繩
"知道了。"她掛斷電話,趕忙去到清蕪澄心醫(yī)院,
起身時眼前突然炸開一片眩暈。踉蹌著扶住墻,了。
白色大褂的衣角從余光掠過,接著是沉穩(wěn)拉住她的手扶著她的腰。
"小心。"低沉的男聲帶著薄荷糖般的清冽,
許佳抬頭撞進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男人胸前的工牌寫著"謝昭珩 心理科主治醫(yī)師",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鋼筆,筆帽纏著醫(yī)用膠布。
謝昭珩扶她在診室外的椅子上坐下,指尖殘留的溫度讓許佳莫名心慌。
她攥緊衣角,看著他半蹲下來與自己平視:"低血糖?"
許佳搖頭,目光落在他身后診室門上的防撞條。
謝昭珩忽然伸手,指節(jié)懸在她臉頰上方頓了頓。
最終只是輕輕撥開她垂落的發(fā)絲:"這里有血痂。"
去檢查一下吧,許佳遲遲不動,”醫(yī)藥費我出“
話出口,許佳才緩緩走動,依次按照醫(yī)院的流程檢查
經(jīng)過幾小時的檢查,報告出來了,除了輕微的創(chuàng)傷;
還有抑郁癥伴隨焦慮癥,極其耀眼,江祁接過報告
從白大褂掏出便攜藥盒:"碘伏棉簽和創(chuàng)可貼,消毒一下?"
謝昭珩欲語又遲,盯著許佳很久,經(jīng)過許久才緩緩說出口:“你暈倒的主要原因...不是低血糖”
“我知道,是我本身的問題,病情可能變嚴重了”。
這個不用質(zhì)疑,就是這個原因?qū)е碌?/p>
那男人又開口了“你沒有按時吃藥嗎”
“沒有,爸媽說我思想有問題,看開點就好了...”
她整個人腃成脆弱的弧度:"我發(fā)現(xiàn)這個病的時候,是在學校偶然一次暈倒了,老師送我去醫(yī)院檢查,就知道這個了"
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流 “每晚睡不著的夜晚,我就不期待白天的到來”
只有晚上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發(fā)泄出情緒
許佳盯著藥盒上印著的卡通小熊,喉嚨發(fā)緊。
自從確診抑郁癥,她見過太多冷漠的眼神。
此刻這份突如其來的溫柔像根細針刺破厚厚的冰層。
當謝昭珩用棉簽蘸著碘伏輕擦她額頭傷口時,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我叫謝昭珩,是新來的主治醫(yī)生。"
他將創(chuàng)可貼貼好,指腹在邊緣輕輕按壓。
"明天開始,我負責你的治療。"
診室的暖光燈下,許佳盯著江祁桌上整齊碼放的病歷本。
他翻開她的檔案,鋼筆尖懸在"自殺未遂"的記錄上方:"最近一次割腕是什么時候?"
這個問題讓許佳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江祁突然起身,從儲物柜拿出一個玻璃罐。
里面裝滿彩色星星。"試試這個?"他推到她面前,"每次有不好的念頭,就寫下來折成星星。"
許佳捏起一張紙條,筆尖在紙面懸了許久。江祁沒有催促,只是打開音響,舒緩的鋼琴曲流淌在診室。
當她終于寫下"媽媽說我是累贅"時,眼淚啪嗒落在字跡上暈開。
謝昭珩遞來紙巾,手指擦過她手腕時忽然頓住。
他翻轉(zhuǎn)她的手,目光落在淡粉色的疤痕上:"疼嗎?"
這個問題讓許佳呼吸停滯。從來沒人問過她疼不疼。
所有人都說她矯情、脆弱、抗壓能力差。
醫(yī)生的拇指輕輕摩挲著疤痕,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以后疼了,就來敲我的門。"
接下來的三個月,許佳成了謝昭珩診室的??汀?/p>
他會在她情緒崩潰時遞來熱可可,用鋼筆在便簽紙上畫笨拙的簡筆畫逗她笑;
也會在她抗拒治療時沉默地陪著,直到她主動開口。
有次暴雨傾盆,許佳在診室待到深夜,謝昭珩把白大褂披在她肩上,開車送她回家。
"許佳。"等紅燈時江祁突然開口,路燈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你知道嗎?"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被雨聲吞沒,"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明白了醫(yī)者仁心的含義:原來真的可以將一個人從沒有希望,變成有光的人"
世界都在責怪你,而我卻想蹲下來摸摸你的影子
許佳攥著還帶著體溫的白大褂,后視鏡里映出謝昭珩泛紅的耳尖。
到家后她站在樓道里,看著那輛黑色轎車在雨幕中停留許久才離開。
手機在這時震動,
謝昭珩發(fā)來消息:"明天有空嗎,我正好休息,可以以帶你去玩玩"
沒空“我離不開家里,會挨罵的,我要做家務”
“沒事,我明天去你家?guī)湍阕黾覄眨琰c做完就可以去玩了”
果不其然,一大早謝昭珩就去到了許佳家里門口。
一開門謝昭珩就按響門鈴,他先是溫柔地按了一下,有接連按了兩下了
客廳內(nèi)的母親看到有人來。便使喚許佳
“臭丫頭,還不去開門”
聲音的洪亮影響了外面的謝昭珩,他先是皺了皺眉頭。
不敢相信這耳聽為實的信息
許佳一開門,謝昭珩就望著坐在沙發(fā)上啃瓜子的許佳母親(蕭燼凰)
顯然蕭燼凰注意到門外的男人。
他身著深灰色戧駁領西裝,暗紋在燈光下流轉(zhuǎn)著低調(diào)的光澤。。
剪裁貼合的輪廓將肩線勾勒得近乎完美。
定制襯衫的珍珠母貝紐扣泛著溫潤光暈,每走一步都發(fā)出沉穩(wěn)的聲響。袖扣是鉑金材質(zhì),雕刻著家族徽記。
舉手投足間,從領口的絲綢方巾到腰間的手工皮帶,無一不彰顯著頂級奢侈品。
蕭燼凰上下打量了一番便開口道“這位先生是找誰的呀”
“我是許佳的主治醫(yī)生,正是找你的”
蕭燼凰驚嘆不已,茫然失措“我尋思我家丫頭也沒去看病啊,嗯...你跟我說說她怎么了”
“她上一次在醫(yī)院暈倒了,我剛好看到她了,她報告上顯示有抑郁癥伴隨焦慮癥”
“費用很貴的吧,謝謝你啊”
“我是先幫她墊著,您是要怎么支付呢”
“這丫頭又不是我叫她去檢查的,誰帶她去就誰給唄,我跟你說啊她就是拜金的貨”
蕭燼凰哄堂大笑“以后誰要她就倒霉咯,這貨全身上下不知多少個錢,到時候打扮她漂亮一點,還能賺幾萬彩禮錢呢..哈哈”
謝昭珩一手推翻了桌子氣勢宏大“難道你女兒就這么一文不值嗎”
“現(xiàn)在什么時代了...生女兒就是干活的料,呵呵,我家里面可喜歡兒子了,我可喜歡了,你一個外面管這么多事” 謝昭珩氣著直奔門口走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謝昭珩辦公室的玻璃罐里星星越堆越高。
他開始主動帶許佳出門散步,甚至讓許佳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
某個清晨,她在謝昭珩帶來的早餐袋里發(fā)現(xiàn)一枚銀杏葉書簽。
背面寫著:"你看,冬天總會過去。"
轉(zhuǎn)折發(fā)生在一個深夜。許佳接到母親的電話,奶奶突發(fā)腎結(jié)石住院,
母親在電話里破口大罵:"都怪你氣他!連個陪護都找不到,廢物!"
她握著手機渾身發(fā)抖,跌跌撞撞沖出家門,卻在小區(qū)門口撞見匆匆趕來的謝昭珩
"我在你家樓下等了兩個小時。"他的襯衫被雨水浸透,發(fā)絲滴著水卻緊緊抱住她,"別怕,我在。"
在醫(yī)院陪護的三天,謝昭珩幾乎沒合眼。
他白天查房,晚上守在病房外的長椅上,聽到動靜就立刻進來
許佳佳給奶奶擦身時,他默默調(diào)暗燈光;她累得打瞌睡,他就輕輕把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某天凌晨,許佳看著謝昭珩熬紅的眼睛問。窗外月光灑進來,在他睫毛投下細碎的陰影。
他低頭笑了,這個笑容讓許佳想起初春融化的雪水:
"最開始是醫(yī)生的本能。"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擦過她眼下的烏青。
"后來...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比想象中更想讓你重新看到希望"
許佳感覺胸腔里有什么東西轟然炸開。謝昭珩的白大褂沾著奶奶輸液時濺的藥水。
領口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可他說話時的眼神卻比她見過的任何星光都溫柔。
康復治療仍在繼續(xù),但許佳的世界已經(jīng)不一樣了。
他會在周末帶她去看畫展,在她畫完一幅畫時認真鼓掌;
會在她情緒反復時,把她圈在懷里輕聲哼歌。
某個黃昏,他們在江邊散步,江祁突然停下,從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
"現(xiàn)在說這個可能太早?!?他的耳朵紅得厲害
許佳茫然“說什么”,少女的心思總是那么天真
“沒什么”
"打開的盒子里,銀色杏葉內(nèi)側(cè)刻著細小的星星。
"許佳,我一定會幫助你自愈的,相信我!."
晚風卷起許佳的發(fā)絲,遠處的江面倒映著漫天晚霞。
她看著謝昭珩緊張的眼神,突然想起初見時他口袋里纏著膠布的鋼筆——那是他用來給她畫簡筆畫的筆。
"好。"
她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把頭埋進他懷里,聽著有力的心跳聲,"這次,換我抓住光了。"
謝昭珩低頭輕輕撫摸她的額頭,夕陽正好落在他們交疊的影子上。
那些曾以為永遠走不出去的黑暗,終于被眼前人變成了溫暖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