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撕扯著七月的午后,江翊白攥著濕透的書包帶站在教務(wù)處門口,空調(diào)外機的熱浪裹著梧桐葉的味道撲面而來。
"江同學父母親聯(lián)系不上,暫時沒有監(jiān)護人能來簽字。"教導(dǎo)主任的鋼筆在表格上頓出個墨點,"裴同學愿意提供寄宿家庭證明,這是最快能保留學籍的辦法。"
江翊白猛地抬頭,正對上裴韓澈斜倚門框的身影。那人校服領(lǐng)口松開兩顆扣子,腕間銀鏈隨著抬手動作晃出冷光,偏生眉梢眼角懶洋洋的笑意透露著壞笑:"江同學怕我拐賣未成年?"
“我習慣住宿舍了?!苯窗椎卣f,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別??!”裴韓澈急忙拉住他的手腕:“江翊白,我是認真的。你就當……當是幫我個忙,我一個人住,晚上有時候會害怕?!闭f著,還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
走廊的穿堂風卷起裴韓澈白襯衫的下擺,江翊白突然想起那個夜晚。他不知何去,裴韓澈的黑色傘面毫無預(yù)兆地罩住他頭頂…
"算了。"江翊白后退半步,書包撞在墻上發(fā)出悶響,"我住學校宿舍就行了,學籍我自己想辦法"
"上周宿舍塌了半面墻,你不知道?"裴韓澈挑眉,手機屏幕在掌心亮起又熄滅,"我讓人收拾了客房,還是那晚…那個房間"
這話讓江翊白呼吸一滯。教導(dǎo)主任已經(jīng)開始整理文件,鋼筆敲擊桌面的聲音像催命符。江翊白盯著裴韓澈腕間晃動的銀鏈,喉結(jié)動了動:"我會付房租。"
"租金用陪我睡…打游戲抵。"裴韓澈將簽好字的文件塞進他懷里,薄荷混著甜橙的氣息漫過來,"現(xiàn)在,江同學該叫我房東了。"…
玄關(guān)的感應(yīng)燈應(yīng)聲而亮,裴韓澈踢掉鞋子,赤腳踩在地毯上:“諾!二樓左手邊是你的房間"
“嗯…謝謝”
裴韓澈轉(zhuǎn)身時帶起一陣風,襯衫后背洇著汗?jié)n,在暖黃燈光下暈染出溫柔的弧度……
深夜的月光從百葉窗縫隙鉆進來,在江翊白的床沿織成銀網(wǎng)。他翻了個身,聽見走廊傳來細碎腳步聲。門軸轉(zhuǎn)動的輕響讓他瞬間清醒,借著月光看清來人的輪廓——裴韓澈穿著卡通睡袍,領(lǐng)口半敞,露出精致的鎖骨。他赤腳站在地上,無意識地呢喃著什么,修長的手指在空中虛抓。頭發(fā)凌亂地散在額前,眼神朦朧得像浸在霧里。
江翊白剛要開口詢問,少年已經(jīng)跌跌撞撞撲過來,帶著沐浴露的柑橘香把他裹進懷里。
"阿白..."呢喃聲裹著滾燙的呼吸落在耳畔,江翊白僵在原地。裴韓澈的手臂圈住他的腰,滾燙的體溫透過單薄睡衣滲進來。少年身上獨有的柑橘香混著江翊白身上的皂角香,在狹小的空間里發(fā)酵成醉人的旋渦。
"裴韓澈?"江翊白輕聲喚道,卻見少年像被按下播放鍵的木偶,徑直掀開被子鉆進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cè),帶著沐浴后淡淡的甜橙香氣,手臂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力度大得仿佛要把人嵌進骨血里。
"別躲..."裴韓澈的鼻尖蹭過他泛紅的耳尖,手指無意識地攥住他的衣角,"我找了你好久..."
江翊白的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他想起平時裴韓澈活潑亂跳的模樣,此刻卻見那人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他的后背,薄唇微張,溢出的話語燙得驚人:"我好喜歡你……從見你就喜歡...好想你抱抱我…"滾燙的溫度透入肌膚,江翊白感覺胸口像是被塞進了團浸了水的棉花,又酸又脹。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得濃稠如蜜。江翊白顫抖著抬手,最終輕輕覆上裴韓澈的后頸。指尖觸到少年凸起的脊椎骨,想起他每次受傷都要裝作沒事的模樣,此刻卻在自己懷里哭得像個孩子…
月光爬上裴韓澈泛紅的耳尖。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那些遞來的水、偷偷塞進他書包的草莓味糖果,都成了藏在玩笑背后的溫柔…
"我也喜歡你。"江翊白終于輕輕回抱住少年,在黑暗中無聲開口。月光爬上兩人的身影…
他多么希望這一切是真的……
晨光刺破云層時,一聲悶響驚醒了沉睡的人。裴韓澈揉著撞疼的額頭從床上彈起來,撞翻了床頭柜上的玻璃杯?!靶⌒狞c?!鄙倌隉o奈地說。清脆的碎裂聲中,他瞪著近在咫尺的江翊白,睡衣紐扣歪到一邊,露出半截鎖骨:"我、我怎么會在這?"
江翊白倚著床頭慢條斯理地系著睡衣紐扣,脖子上還有一個貓爪似的牙印。晨光落在他眼底泛起細碎的漣漪:"裴同學夢游技術(shù)不錯,不僅能精準找到我的床,還附贈情感告白服務(wù)。"他撿起掉在枕邊的恐龍發(fā)圈晃了晃,"這是要給我扎辮子的睡前儀式?"
裴韓澈的臉瞬間漲成通紅,伸手要搶發(fā)圈卻被握住手腕。兩人維持著曖昧的姿勢僵持片刻,他突然注意到江翊白頸側(cè)淡淡的紅痕,想起夢里那些失控的傾訴,恨不得立刻縮進被子里。"胡說八道!"他梗著脖子狡辯,抓起枕頭砸過來,耳朵尖卻出賣了主人的慌亂
"是嗎?"江翊白接住枕頭抱在懷里,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裴韓澈發(fā)燙的臉頰,"那你解釋解釋,為什么說'好想我抱抱你'?"
房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裴韓澈的喉結(jié)動了動,別開臉時帶起一陣風:"可能...可能是你抱的姿勢太丑,我印象深刻。"
"哦?"江翊白輕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枕頭邊緣,"那下次裴同學指導(dǎo)指導(dǎo)?畢竟...房東要對租客負責。"
裴韓澈猛地回頭,卻撞進少年含笑的眼睛。晨光里,江翊白的睫毛鍍著金邊,嘴角揚起的弧度像月牙,看得他心臟漏跳一拍。
"要不要我復(fù)述一遍?"江翊白撐在他身側(cè),溫熱的呼吸掃過他發(fā)燙的臉頰,"你說,'我想把所有開心的事都講給你聽',還說......"
"別說了!"裴韓澈猛地捂住他的嘴,卻在觸到那柔軟的唇瓣時如觸電般縮回手。房間里安靜得可怕,只有窗外的蟬鳴聲此起彼伏。江翊白望著裴韓澈泛紅的耳尖,突然輕笑出聲。
這聲笑讓裴韓澈更加慌亂,他別開臉,聲音悶在喉嚨里:"就算我說了......那也是夢話,不算數(shù)的。"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裴韓澈望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突然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江翊白向來清冷的眉眼此刻染著溫柔的笑意,像是融了冬雪的春水,讓他不由自主地沉淪。
"我......"裴韓澈剛開口,就被突然響起的鬧鐘打斷。電子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提醒著他們該準備上學了。
兩人慌亂地起身洗漱,在刻意制造的響動中掩飾著內(nèi)心的波瀾。裴韓澈偷偷瞥向正在整理書包的少年,發(fā)現(xiàn)對方耳尖也泛著可疑的紅暈,這才稍稍找回些鎮(zhèn)定。
下樓時,裴韓澈主動接過江翊白幫他提著的的書包背在肩上:"走吧,再不走要遲到了。"少年故作輕松的語氣里藏著不易察覺的緊張,江翊白看著他刻意挺直的背影,嘴角不自覺上揚。
陽光熾熱地灑在兩人身上,蟬鳴聲依舊喧囂。裴韓澈走在前面喋喋不休地說著話,江翊白安靜地跟在身后,偶爾回應(yīng)一兩句。風掠過少年們的衣角,將未說出口的情愫悄然纏繞。
穿過林蔭道時,裴韓澈突然停下腳步。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臉上,遮住了眼底的羞澀:"那個......晚上一起寫作業(yè)吧?我數(shù)學還有道題不會。"…
他的眼神,似是期待又似是哀求
江翊白看著對方泛紅的耳尖,點點頭:"好…"
晨光里,兩個少年的影子漸漸重疊,向著學校的方向走去。蟬鳴依舊,卻比往日多了幾分溫柔。那些藏在夢話里的告白,那些欲言又止的情愫,都在這個清晨悄然綻放,為青春寫下最動人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