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鳶推開玻璃門時，門上的風鈴發(fā)出一串清脆的聲響，周敘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離，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紳士距離，卻始終沒有像以前一樣貼心為她扶門的意思

熱浪撲面而來，凌鳶下意識瞇起眼

周敘已經(jīng)越過她快步走向那輛黑色轎車，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動作干凈利落，陽光從他背后劈下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鳶鳶？還愣著干嘛，上車”

凌鳶“??？好，知道了”

凌鳶今天特意穿的那條白色半身裙，是周敘去年生日送的那條，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在膝蓋上方劃出弧度，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但原本涂著的奶白色系指甲油已經(jīng)有些斑駁，像是很久沒有精心打理過了

熱風卷著街道上的梧桐絮撲面而來，凌鳶微微偏頭，一縷碎發(fā)黏在了她涂著唇蜜的嘴角。她伸手去撥，指節(jié)不小心蹭到了唇上的顏色，在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珊瑚色痕跡

走到車邊時，凌鳶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小腿上的肌肉微微繃緊，副駕上放著一束包裝精美的香檳玫瑰——她最討厭的花，因為覺得像過熟的果實即將腐爛的顏色

“喜歡嗎鳶鳶？”

凌鳶微微一怔，手指懸在半空，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束花，花瓣上沾著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暈

玫瑰的香氣濃郁得有些刻意，是那種高級花店精心調(diào)配的味道，帶著一絲冷冽的木質(zhì)調(diào)，就像周敘慣用的古龍水氣息

凌鳶低頭輕嗅，唇角不自覺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卻在看清包裝紙上那家熟悉的跨國花店logo時，笑意微微凝滯，這是周敘慣常訂購的那家，連絲帶的系法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凌鳶“謝謝，我很喜歡”

她輕聲說，指尖撫過花瓣邊緣的弧度，這些玫瑰開得正好，每一朵都經(jīng)過精心修剪，沒有一絲瑕疵，就像他們這段感情，表面看起來完美無缺

“嗯，系好安全帶”敷衍的點了點頭

凌鳶將花束輕放在膝蓋上，給自己扣上安全帶，玫瑰的香氣在密閉的車廂里愈發(fā)濃烈，凌鳶把臉微微偏向窗外。陽光透過花瓣在她白裙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隨著車速輕輕搖曳

—

車子在醫(yī)院門口停住，凌鳶將玫瑰放在副駕駛，一片花瓣輕飄飄的滑落在地上，她剛要彎下身，還沒來得及去撿，就聽到了另一側(cè)傳來周敘不耐煩催促的聲音

“先把花放車上吧，預約時間到了”周敘抬手看了眼腕表，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凌鳶“知道了，你不進去嗎”

凌鳶起身，看著站在原地沒有動身的周敘，他正低頭回復手機消息，表情帶著些許煩躁，凌鳶張了張嘴，最終只是輕輕點頭

凌鳶獨自一人，她攥著預約單在迂回的走廊里轉(zhuǎn)了三圈，中醫(yī)院特有的草藥香在鼻尖縈繞，卻使她更加暈頭轉(zhuǎn)向，拐角處一面古色古香的中藥柜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凌鳶正想湊近看上面的篆體藥名，身旁診室的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

她慌忙后退，卻還是被門邊帶起的風撲了滿面，是混合著淡淡艾草香的風

何蘇葉“小心…你沒事吧，真是抱歉”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穩(wěn)穩(wěn)扶住門框，在距離她額頭寸許的位置停住。蘇棠抬頭，撞進一雙如墨的眼，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上面搭著串烏木珠串，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凌鳶“謝謝…我沒事”

凌鳶的耳尖悄然染上一抹薄紅，她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整個人微微晃了晃，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要融進中藥房飄來的中藥香氣里，指尖無意識地捏緊預約單，使紙張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何蘇葉“沒事就好，真是不好意思”

何蘇葉微微點頭，隨即扶著老伯向走廊另一側(cè)的藥房走去，白大褂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凌鳶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這才松了口氣，靠在走廊的長椅上摸出手機

—VX聊天—

凌○：“稀飯！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眼睛特別好看的中醫(yī)，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

稀飯??：“展開說說?。。泦?？”

凌○“帶著口罩，沒看清臉，感覺挺帥”

稀飯??“交代你一個艱巨的任務，幫我去評估一下他的臉，愛你呦鳶鳶寶寶~????”

凌○“收到收到！保證完成任務”

稀飯??：“拍張照片過來讓我看看也可以哦~嗯？你說他是中醫(yī)？兇不兇？”

——

凌鳶剛抬手準備點發(fā)送，便聞到一縷清苦的藥香，抬頭看見何蘇葉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來，正站在兩步開外整理病歷夾，午后陽光透過他身后的雕花窗欞，在他白大褂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凌鳶手忙腳亂地按鎖屏鍵，卻因為心虛手抖，沒拿穩(wěn)，手機"啪"地掉在地上

金屬外殼在瓷磚地上碰出清脆的聲響，屏幕朝上滑出半米遠，那條沒來得及發(fā)出的玩笑消息赫然亮在兩人之間——「眼神兇的像要吃了我」

太丟人了吧！簡直是大型社死現(xiàn)場

她慌忙彎腰去撿，發(fā)梢掃過臉頰帶起一陣細微的風。近乎同時，何蘇葉也俯下身，白大褂袖口掠過她手腕內(nèi)側(cè)，像一片羽毛輕輕擦過

兩人的指尖相觸，凌鳶觸電般縮回手

何蘇葉已經(jīng)撿起手機，拇指不經(jīng)意的劃過屏幕。此時手機又彈出來閨蜜的消息「兇不兇都無所謂，不過我盲猜白大褂下是八塊腹肌」

空氣凝固了一秒

凌鳶“我朋友…她…她開玩笑的”

凌鳶只感覺一股滾燙的熱意從耳根一路燒到臉頰，連帶著后頸都泛起細密的麻癢，她死死攥著手機，指節(jié)都泛了白，聲音卡在喉嚨里，吐出來的字句碎得不成樣子

何蘇葉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卻掩不住眼尾漾起的細紋。他轉(zhuǎn)身往診室走，白大褂下擺帶起的風里卷著淡淡的艾草香

何蘇葉“陳皮山楂茶可以緩解臉紅癥狀”

語氣正經(jīng)得像在醫(yī)囑，偏偏把"臉紅"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