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坑里的篝火燃了整夜,張起靈始終坐在張斂塵身邊,膝蓋抵著對方蜷曲的身體。這人燒得渾身滾燙,時不時攥緊他的袖口囈語,指尖在他手背劃出細碎的紅痕。
“麒麟血脈反噬就這樣,跟開鍋似的?!焙谙棺油鹄锾砹藟K枯木,火星濺上他墨鏡,“我當年和小塵塵一起下墓時,燒得比這還厲害,三天三夜沒睜眼?!?/p>
張起靈沒回頭,只是用沾了酒的布條反復擦拭張斂塵的額頭。
吳邪裹著睡袋打盹,迷迷糊糊看見張起靈每隔一會兒就探張斂塵的體溫,看見他從背包最深處摸出半塊青稞餅,用體溫焐軟了掰碎,想喂卻又停在半空。
夜風穿過營地,張斂塵忽然抽搐了一下,額頭重重撞在張起靈心口?!靶」佟彼?,手指揪緊對方衣襟,“別去……危險……”
張起靈身體一僵,反手按住他后頸,掌心貼著那處滾燙的皮膚。
“不去?!彼犚娮约旱吐暬貞?yīng),像承諾,又像安撫。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張斂塵的體溫才漸漸回落。張起靈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微涼,才終于松開攥了整夜的拳頭。那人睫毛顫動著睜開眼,瞳孔因剛退燒而有些渙散,卻在看清他臉時,忽然笑了:“小官,你頭發(fā)長了。”
聲音沙啞得厲害,卻讓張起靈喉結(jié)猛地滾動。他想起在本家訓練場,這人第一次見他時,也是這樣笑著說:“喂!你是新來的?怎么跟個小啞巴似的,頭發(fā)倒挺長?!?/p>
“餓……”張斂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視線落在他手里的青稞餅上。
張起靈掰下一塊遞過去,看他小口咀嚼,才發(fā)現(xiàn)自己指尖還留著昨夜被他攥出的月牙痕。黑瞎子在一旁伸懶腰:“醒了就好,再燒下去,你家小官能把這戈壁翻過來找藥?!?/p>
張斂塵笑了笑,目光掃過周圍:“吳邪和小花呢?”
“沙塵暴進隊伍吹散了,還有幾個人沒找到,他倆找阿寧商量對策去了?!焙谙棺尤觼硭畨兀澳慵倚」偈亓四阋徽?,連口水都沒喝?!?/p>
張起靈沒接話,只是拿起旁邊的毯子替他披上。晨光透過雅丹群的縫隙照進來,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張斂塵忽然想起昨夜的夢——
【夢境碎片】
本家訓練場:雪落無聲,少年張起靈站在碑林前,發(fā)尾結(jié)著冰。他晃著剛偷來的酒壺湊過去:“新來的?聽說你是圣嬰?”對方回頭,瞳孔黑得像夜,卻在他遞過酒壺時,指尖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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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野經(jīng)歷:內(nèi)蒙古草原的星空下,他們躲在敖包后烤羊腿。他被狼崽咬了手,這人卻蹲下身,用嘴替他吸出毒血,喉間發(fā)出低沉的警告:“別動?!毖蛴偷卧诨鹄?,炸開細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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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古城:地宮積水沒到胸口,他為撈族長信物被機關(guān)箭射中肩胛。這人背著他游出暗河,刀刃在水面劃出銀弧,忽然開口:“下次別逞強?!甭曇羰菑奈从羞^的急切。
……
“在想什么?”張起靈的聲音打斷回憶。
張斂塵搖搖頭,咬了口青稞餅,餅里還殘留著對方的體溫。他看見張起靈袖口露出的舊疤——那是泗水古城時替他擋機關(guān)留下的。心臟忽然像被什么東西填滿,溫熱得發(fā)漲。
“沒什么。”他笑了笑,指尖蹭過對方手背的月牙痕,“就是覺得……這樣真好。”
張起靈沒說話,卻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亂的發(fā)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