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晃著發(fā)沉的腦袋走向蛇尸,腐葉在靴底發(fā)出濕軟的聲響:“有新發(fā)現(xiàn)嗎?”潘子正用匕首挑開骨架上的草蜱子殘骸,刀刃磕在金屬物件上發(fā)出輕響:“除了骨頭,就剩這把卡殼的勃朗寧了。”他踢開腳邊的戰(zhàn)術(shù)背包殘片,拉鏈上還掛著半塊啃剩的壓縮餅干。
雨林的濕氣裹著腐臭撲面而來,吳邪靠著樹干剛閉上眼,突然感覺口鼻被溫?zé)岬恼菩奈孀 K獟暝?,卻見張斂塵的目光死死盯著頭頂——碗口粗的樹干上,盤踞著條鱗光閃閃的巨蟒,黃金色的鱗片在葉隙陽光下流轉(zhuǎn),蛇頭比磨盤還大,黑曜石般的眼瞳正鎖定著下方的眾人。
“噓——”張斂塵的指尖在他臉頰輕叩,吳邪瞬間僵住,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不遠(yuǎn)處的張起靈已單膝跪地,黑金古刀橫在身前,帽檐陰影遮住眼睛。
“盯著它的眼睛,”張起靈的聲音低得像風(fēng),“別眨眼。”
眾人屏住呼吸與巨蟒對視,時(shí)間仿佛凝固。蛇信子吞吐間,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腥氣。吳邪盯著蛇瞳里自己的倒影,心臟狂跳得幾乎沖破喉嚨,卻見張斂塵的掌心慢慢松開,指尖仍虛搭在他后頸,隨時(shí)準(zhǔn)備拽人。
僵持片刻,黃金蟒忽然甩動尾巴,鱗片刮過樹皮發(fā)出“刺啦”聲,竟調(diào)頭向密林深處游去。吳邪剛松口氣,身旁突然響起震天的呼嚕聲——胖子不知何時(shí)睡著了,口水順著嘴角滴在枯葉上。
“胖子!”吳邪驚喊出聲。
巨蟒猛地頓住,蛇頭閃電般轉(zhuǎn)向,豎瞳驟然收縮成危險(xiǎn)的細(xì)縫。它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嘶鳴,身體如離弦之箭般竄來,腥風(fēng)刮得吳邪睜不開眼。張起靈已騰空躍起,黑金古刀劃破空氣,直劈蛇頭;幾乎同時(shí),張斂塵拽著吳邪滾向一旁,短刀出鞘,刀刃在蛇腹劃出火星。
“砰!”潘子的機(jī)槍怒吼,子彈打在蛇鱗上迸出火花,卻未能阻止巨蟒的攻勢。胖子被槍聲驚醒,迷迷糊糊看見蛇信子擦著鼻尖掠過,嚇得魂飛魄散:“我操!老母豬上樹了!”
張起靈的刀被蛇鱗彈開,巨蟒的身體猛地纏住旁邊的樹干,枝葉紛飛間,竟將碗口粗的樹硬生生絞斷。張斂塵趁機(jī)撲向蛇頭,短刀刺向蛇眼,卻被巨蟒甩動的尾巴掃中肩膀,整個(gè)人撞在巖壁上。
“塵先生!”潘子大喊著換彈匣。吳邪抄起地上的樹枝砸向蛇身,卻像砸在鐵板上。千鈞一發(fā)之際,張起靈雙手扣住蛇頭,用盡全力將它的口鼻按進(jìn)泥地——這是當(dāng)年在草原對付狼的絞殺術(shù)。
黃金蟒的尾椎如鐵鞭抽來,張起靈橫刀格擋的瞬間被震飛,黑金古刀脫手墜入蕨類植物深處。張斂塵旋身護(hù)在他身前,卻被蛇身掃中肩胛,兩人滾進(jìn)腐葉堆時(shí),巨蟒的獠牙已逼到眼前。
“跑!”張起靈拽著他爬起,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
五人跌跌撞撞沖進(jìn)雨林,身后傳來鱗片刮擦地面的聲響。胖子邊跑邊罵:“這蛇比我初戀還粘人!”吳邪突然指著前方瀑布:“看!洞口在瀑布后面!”水流砸在巖石上的轟鳴中,眾人擠過狹窄的石縫,黃金蟒追到洞口卻猛地頓住,蛇頭在空氣中狂亂擺動,竟調(diào)頭逃竄。
“呼……”潘子靠在洞壁上喘氣,“這蛇怕啥?”話音未落,洞深處的石筍間鉆出條紅鱗蛇,頭頂肉冠如雞冠聳立,信子吞吐間發(fā)出“嘶嘶”的破空聲。
“野雞脖子!”張起靈瞬間橫臂擋在眾人身前,瞳孔縮成危險(xiǎn)的細(xì)縫。這蛇的毒性比尸蟞王更烈,吳邪攥緊陳文錦的筆記本,看著蛇鱗在水光下泛著金屬光澤,后頸的寒毛根根倒豎。
“退出去,別回頭。”張起靈的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眾人屏住呼吸,在他的掩護(hù)下依次退出洞口。直到瀑布的水聲隔絕了蛇鳴,胖子才癱坐在濕滑的巖石上,迷彩服被冷汗浸透:“我的娘哎……今天是捅了蛇窩了?”
張起靈靠在瀑布邊的巖石上,指尖揉著被蛇尾震酸的肩膀。他背上的刀鞘空著。
“可惜了小哥的黑金古刀,”胖子咂舌,“那玩意兒要是賣了,夠我在潘家園開十個(gè)鋪?zhàn)?!”張斂塵坐在他身側(cè),看著張起靈無意識摩挲刀鞘的動作——這人從不對器物流露喜好,唯獨(dú)這把刀,曾在無數(shù)個(gè)寒夜里被他用體溫焐熱刀身。
“我去去就回?!睆垟繅m突然起身,朝來時(shí)的密林走去。
“阿塵!”吳邪拽住他袖口,“那蛇還在附近!”
“找刀?!睆垟繅m抽出被攥住的袖子,指尖在吳邪掌心輕輕叩了叩——這是“安心”的暗號。他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鉆進(jìn)蕨類植物,身影很快被雨幕吞沒。
張起靈的目光追著他的方向,指節(jié)捏得刀鞘皮革發(fā)出輕響。阿寧擦拭著匕首上的蛇涎,忽然開口:“他知道刀在哪?”張起靈沒回答,只是從戰(zhàn)術(shù)包掏出塊油布,反復(fù)擦拭著空刀鞘,仿佛上面還殘留著刀身的溫度。
雨林的雨又大起來,瀑布的水流沖刷著巖石。吳邪看著張起靈低垂的眼睫,忽然想起夢里青銅門前的場景——那時(shí)他也是這樣握著空刀鞘,刀刃卻刺穿了張斂塵的心臟。
“小哥,”他忍不住低聲問,“那把刀……”
“是我?guī)煾附o的?!睆埰痨`的聲音被雨聲打散,“他曾用這刀劈開過狼群?!彼D了頓,指腹劃過刀鞘,“后來給了我?!?/p>
吳邪這才明白,那把刀對他而言意味著什么。胖子湊過來,想拍他肩膀又忍住:“小哥別擔(dān)心,小塵哥那身手,找把刀跟買菜似的!”潘子哼了聲,往槍口塞防水塞:“胖爺你懂啥,那刀跟小哥命連著呢?!?/p>
半個(gè)時(shí)辰后,雨幕中傳來踩斷枯枝的聲響。張斂塵渾身濕透地鉆出密林,右手握著的黑金古刀還在滴血——刀刃上嵌著幾塊黃金蟒的鱗片,刀柄處纏著的布條浸滿了血,卻被他細(xì)心地重新纏好。
“找到了?!彼麑⒌哆f給張起靈,指尖碰到對方微涼的掌心。
張起靈接過刀的瞬間,指腹在刀柄上停頓了零點(diǎn)幾秒。他沒說話,只是反手將刀插入空了許久的刀鞘,金屬碰撞聲在瀑布的轟鳴中格外清晰。
胖子咋舌:“小塵哥,你這是跟蛇打了一架?”張斂塵低頭看了看手臂上的抓痕,笑了笑沒回答。吳邪卻看見,張起靈在低頭檢查刀刃時(shí),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一下,帽檐陰影遮住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瀑布的水流在腳下匯成小溪,沖刷著眾人沾滿泥污的靴底。張斂塵靠在巖石上喘氣,肩膀的傷口還在滲血,卻看著張起靈重新背起刀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場與蛇群的惡斗,以及那把失而復(fù)得的黑金古刀,都像某種無聲的契約——在西王母宮的迷局之外,他們用彼此的存在,印證著比長生更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