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雨林時，四人圍著火堆清點吳三省營地的物資。胖子用樹枝撥弄著篝火，火星濺在他剛抹過泥漿的褲腿上：“要說三爺也是，走得這么急，連鍋都沒帶走?！彼噶酥傅厣洗蚍匿X鍋，鍋底還粘著半塊沒吃完的壓縮餅干。

吳邪蹲在雜亂的腳印旁，眉頭緊鎖：“這些腳印有拖拽痕跡，像是被什么東西逼著往后退?！彼闹讣鈩澾^泥地里扭曲的蛇鱗印，后頸一陣發(fā)麻。

“蛇潮?！睆埰痨`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他蹲在營地邊緣，指尖撫過地面密集的爬行痕跡——那些鱗片印呈扇形擴(kuò)散，中心有類似巨蟒尾椎的壓痕。吳邪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不遠(yuǎn)處的樹干上有幾道深深的抓痕，樹皮翻卷處還沾著黑色黏液。

為了抵御夜間蛇群，眾人頂著暮色挖了三桶泥漿。胖子往潘子背上抹泥時，故意把泥漿糊成笑臉：“潘子，這可是胖爺獨家美容套餐，防蛇又防曬?！迸俗右е佬αR：“去你娘的，等老子傷好了，非把你按進(jìn)泥里搓三層皮！”

篝火映著四張沾泥的臉，胖子變戲法似的從背包里掏出半袋牛肉干：“諾，天真藏的寶貝，我可沒偷吃！”吳邪瞪了他一眼，卻在看見張起靈接過牛肉干時，悄悄往他掌心多塞了兩塊。

守夜安排時，張起靈堅持獨自守全夜，帽檐陰影遮住他眼底的血絲。張斂塵剛要開口，吳邪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聽我們一回吧，你上次反噬后還沒歇夠。”少年的掌心隔著泥衣傳來溫度，讓張斂塵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第一夜哨由吳邪擔(dān)任。雨林的霧氣在子時突然變濃，像團(tuán)濕棉花堵在喉嚨里。他握著工兵鏟在營地轉(zhuǎn)圈，看見張起靈倚著樹干的剪影，黑金古刀橫在膝頭，刀柄偶爾閃過微光。

當(dāng)吳邪迷迷糊糊回到帳篷時，霧氣已經(jīng)滲進(jìn)帳布。他剛躺下，就聽見布料摩擦聲從腳邊傳來?！罢l？”他驚覺視線模糊，伸手去抓卻撲了空，慌亂中碰倒了水壺。

“是我！”胖子的聲音帶著泥漿味，防毒面具的玻璃片在黑暗中反光，“別喊！瘴氣能讓人暫時失明！”他將面具扣在吳邪臉上，橡膠帶勒得對方生疼，卻聽見遠(yuǎn)處傳來密集的蛇鱗摩擦聲。

“小哥他們呢？”吳邪抓住胖子的手腕，摸到對方袖口的血跡。

“在東邊引開蛇群?！迸肿映堕_帳篷角落的暗格，翻出支血清揣進(jìn)懷里，“你老實待著，我給潘子送藥就去支援——”話未說完，帳篷頂部突然下陷，無數(shù)蛇身壓得帳布簌簌作響，腐葉和毒液雨點般落下。

與此同時，張起靈的黑金古刀正劈開第七波蛇潮。毒液順著他握刀的手滴落，在泥地?zé)鲎套搪曧?。?dāng)又一條野雞脖子撲來時，他側(cè)身避開，卻因視線模糊踩空，膝蓋重重磕在樹根上。

“小心！”張斂塵的吼聲混著蛇鳴傳來。那人不知何時從側(cè)方殺出，短刀劃破蛇信的瞬間，手腕舊疤滲出的血珠竟讓蛇群微微停滯。

張起靈被拽進(jìn)帳篷時，左肋的咬痕已經(jīng)發(fā)黑。帳篷里彌漫著陳年老泥的味道，張斂塵在物資箱里翻出血清時，玻璃瓶在掌心撞出脆響。“冷靜?！睆埰痨`按住他發(fā)抖的手腕，將針頭對準(zhǔn)自己心口上方的“膻中穴”——那是張家血脈運(yùn)行的中樞節(jié)點。

血清注入的瞬間，兩人同時悶哼。張斂塵看見張起靈手腕的北斗紋身亮起，如燃燒的星圖，而自己腕間的舊疤竟與之呼應(yīng)，滲出淡紅的血線。這是只有血脈近親才能觸發(fā)的“共生急救”，通過接觸分擔(dān)毒素，代價是雙倍的劇痛。

帳篷外傳來胖子的怒吼和炸藥爆破聲。張起靈借著爆炸的火光，看見張斂塵小臂上的齒痕——不知何時，這人竟替自己擋了致命的一口。毒液順著兩人交疊的皮膚蔓延，在繃帶下織出暗紅的花紋，像極了西王母宮壁畫上的共生蛇紋。

當(dāng)吳邪被胖子拖出坍塌的帳篷時，晨光正刺破霧靄。他看見張起靈背著張斂塵走來，那人的下巴抵在張起靈肩頭，指尖還攥著帶血的血清瓶。兩人的影子在泥地上交疊，宛如一幅古老的共生圖騰。

“沒事了?！睆埰痨`的聲音輕得像霧氣，卻在路過吳邪時，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看好他。”少年抬頭，撞見張起靈眼里未褪的血色，忽然明白——有些信任無需多言，就像張斂塵顫抖著替他注射血清時，始終沒松開的、攥著他衣角的手。

雨林的風(fēng)卷著蛇蛻掠過營地，篝火早熄，只剩下幾星余燼。吳邪替張斂塵重新包扎時，發(fā)現(xiàn)兩人的傷口正在同步結(jié)痂，血痂紋路竟拼成完整的北斗星圖。張起靈坐在一旁擦拭黑金古刀，刀刃映出他微抿的嘴角——或許在這被血脈詛咒的迷局里，能與并肩者共享傷痛，已是最珍貴的幸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