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愛情之劉軍

清晨五點的象牙山村還籠罩在薄霧中，王小蒙已經(jīng)點亮了豆腐坊的燈。她系上圍裙，正準(zhǔn)備泡豆子，門外突然傳來三輪車聲。

"這么早？"王小蒙拉開門，看見劉軍正從三輪車上往下搬一個大紙箱。晨霧打濕了他的鬢角，眼鏡片上蒙著一層水汽。

劉軍抬頭一笑，露出兩個酒窩："省城快遞剛送到，我特意趕早給你送來。"他拍了拍紙箱，"自動溫度控制器，能精準(zhǔn)控制豆?jié){煮沸溫度。"

王小蒙用圍裙擦擦手，蹲下來好奇地摸著紙箱："這么快就到了？不是說還要等審批嗎？"

"導(dǎo)師特批的試用設(shè)備。"劉軍從兜里掏出一疊文件，"這是使用說明，我翻譯成中文了。"

王小蒙翻開文件，密密麻麻的手寫筆記填滿了頁邊空白。她抬頭看著劉軍眼下的青黑："你熬夜寫的？"

劉軍推了推眼鏡，轉(zhuǎn)移話題："我們先把它裝上試試？"

兩人鉆進作坊，劉軍熟練地拆開老式煮漿鍋的電路板。王小蒙遞工具時，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他的手背，像觸電般縮了回來。

"你大學(xué)真的只學(xué)了食品工程？"王小蒙看著劉軍嫻熟地接線，"這手藝像干了十年的電工。"

劉軍嘴角微揚："暑假在電器城打工學(xué)的。"他擰緊最后一個螺絲，"試試？"

王小蒙按下開關(guān)，煮漿鍋發(fā)出平穩(wěn)的嗡鳴，數(shù)字面板亮起柔和藍光，實時顯示著溫度：45.3℃。

"天哪！"王小蒙捂住嘴，"以前全靠手感，這下..."

"精確到0.1度。"劉軍調(diào)試著參數(shù)，"蛋白質(zhì)受熱凝固最適宜的溫度是82℃，設(shè)好就不用盯著了。"

晨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兩人之間的水蒸氣上，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王小蒙看著光影中的劉軍側(cè)臉，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從小認(rèn)識的鄰家哥哥，不知何時已經(jīng)長成了棱角分明的男人。

"小蒙！"王老七的喊聲從院外傳來，"永強來了！"

彩虹瞬間消散。王小蒙手一抖，扳手掉進豆?jié){桶里，濺起一片水花。

謝永強站在院門口，手里拎著兩箱特侖蘇牛奶，白襯衫掖在西裝褲里，活像來下鄉(xiāng)調(diào)研的鄉(xiāng)鎮(zhèn)干部。看見劉軍從豆腐坊出來，他明顯僵了一下。

"你來干什么？"王小蒙的聲音比晨霧還冷。

謝永強局促地挪了挪腳："我...我爸讓我來看看..."

"看什么？看我跟沒跟別人好上？"王小蒙抄起掃帚開始掃地，灰塵全往謝永強那邊飄。

劉軍識趣地后退："我去看看新到的濾網(wǎng)。"說完就往庫房走。

"軍哥別走！"王小蒙一把拽住他袖子，轉(zhuǎn)向謝永強，"有什么話當(dāng)著軍哥面說。"

謝永強額頭滲出細汗。他瞥了眼豆腐坊里嶄新的設(shè)備，嘴角抽了抽："聽說你們要擴大生產(chǎn)？"

"跟你有關(guān)系嗎？"王小蒙把掃帚往地上一杵。

"我...我可以幫你想辦法聯(lián)系縣里的食品廠..."謝永強越說聲音越小，"我爸認(rèn)識齊縣長..."

王小蒙突然笑了，笑得謝永強心里發(fā)毛："謝永強，你知道我討厭你什么嗎？你不僅沒主見，你還永遠把你爸那點關(guān)系當(dāng)個寶。"

謝永強臉漲得通紅，手里的牛奶盒子被捏得變形："小蒙，當(dāng)初是我不好，但我爸他..."

"行了。"王小蒙打斷他，"回去告訴你爸，我王小蒙的豆腐坊不靠他謝家的關(guān)系也能活。"她轉(zhuǎn)身往作坊走，"牛奶拿走，我嫌腥。"

劉軍尷尬地站在原地，對謝永強點點頭："永強，要不..."

"劉軍，"謝永強突然抬頭，眼里閃著劉軍從未見過的光，"別以為讀了幾年大學(xué)就了不起。王小蒙早晚是我們謝家的人。"

沒等劉軍回應(yīng)，謝永強把牛奶往地上一放，轉(zhuǎn)身就走。白襯衫后背濕了一大片，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晨露。

王老七從墻角轉(zhuǎn)出來，咂著嘴搖頭："這孩子，跟他爹一個德行。"

劉軍彎腰撿起牛奶："小蒙，這..."

"送給劉叔喝。"王小蒙的聲音從作坊里傳來，混著豆?jié){機的轟鳴，"今天試新設(shè)備，沒空搭理閑人。"

中午時分，豆腐坊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劉能拎著兩提冰鎮(zhèn)啤酒，大搖大擺走進院子："小蒙！叔來看看新設(shè)備！"

王小蒙從操作間探出頭，臉上還沾著豆粉："劉叔？您怎么..."

"我兒子一上午沒著家，肯定在這兒。"劉能把啤酒往桌上一放，環(huán)視煥然一新的作坊，眼睛瞪得溜圓，"哎呀媽呀，這都整上高科技了？"

劉軍正調(diào)試著新安裝的自動壓榨機，聞言無奈地?fù)u頭："爸，您小點聲，我們在做菌群培養(yǎng)。"

劉能湊近看了看不銹鋼容器里乳白色的液體，突然壓低聲音："兒子，謝廣坤剛?cè)ユ?zhèn)上找趙金鳳了。"

趙金鳳是鎮(zhèn)上最大的豆制品批發(fā)商，掌握著周邊五個鄉(xiāng)鎮(zhèn)的銷售渠道。劉軍手上動作一頓："他去找趙金鳳干什么？"

"還能干啥？"劉能撇嘴，"肯定是使絆子唄！我剛在村口聽大腳說的。"

王小蒙關(guān)掉機器走出來："劉叔，您別擔(dān)心。趙金鳳上個月還說要增加訂貨量呢。"

"小蒙啊，你是不知道謝廣坤那老小子多陰。"劉能憂心忡忡地搓著手，"去年李大國家的蘋果，就是被他..."

"爸，"劉軍打斷他，"您那兩萬塊錢什么時候能到位？我們想下周就去省城買設(shè)備。"

劉能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存折："早準(zhǔn)備好了！密碼是你生日?！?正說著，王老七扛著袋黃豆從外面回來，看見劉能："來就來，這咋還帶東西呢？"

劉能立刻換上笑臉："七哥，這不我想著今天在這蹭頓飯么！"

“不就頓飯么，啥時候想吃了就來，酒我家又不是沒有，以后來這不用這么客氣?！背弥撕眩瑒④娗那陌淹跣∶衫綆旆浚?趙金鳳那邊，我們得做兩手準(zhǔn)備。"

王小蒙咬著下唇："其實...上個月趙金鳳提過想買我的配方，我沒答應(yīng)。"

劉軍眉頭一皺："她出價多少？"

"五萬，但要獨家授權(quán)。"王小蒙低頭擺弄著圍裙帶子，"我爸說這是祖?zhèn)鞯氖炙?.."

"絕對不能賣。"劉軍斬釘截鐵，"這是核心競爭力。不過..."他眼睛一亮，"我們可以注冊商標(biāo)！"

"注冊商標(biāo)？"

"對！'王小蒙豆腐'這個品牌。"劉軍越說越興奮，"先把品牌保護起來，就算趙金鳳不合作，我們也能找別的渠道。"

王小蒙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可以嗎？"

"當(dāng)然！"劉軍不自覺握住她的手，"我認(rèn)識知識產(chǎn)權(quán)局的師兄，明天就幫你申請。"

兩人的手一觸即分，卻都紅了耳根。

傍晚收工后，劉軍堅持送王小蒙回家。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路過小賣部時，他們看見謝永強正在買煙。

三人迎面撞上，氣氛頓時凝固。謝永強盯著王小蒙手里拿著的設(shè)備說明書，冷笑一聲："真搞起夫妻店了？"

王小蒙還沒開口，劉軍上前一步："永強，我們只是..."

"只是什么？"謝永強突然提高音量，"劉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從小你就喜歡搶我的東西！"

劉軍愣住了："我搶你什么了？"

"五年級的航模比賽！初中的三好學(xué)生！"謝永強眼睛發(fā)紅，"現(xiàn)在又是王小蒙！"

王小蒙氣得渾身發(fā)抖："謝永強！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謝永強猛地摔了煙盒，轉(zhuǎn)身就走。遠處傳來謝廣坤的喊聲："永強！跟那倆貨廢什么話！回家！"

看著謝家父子離去的背影，王小蒙突然拉住劉軍的手腕："軍哥，陪我去個地方。"

她帶著劉軍來到村后的山坡上，那里有棵老梨樹，樹下能看到整個象牙山村的全貌。王小蒙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小時候我常來這兒。"她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每次被我爸罵，或者...或者被謝永強氣到，就來這兒哭一場。"

劉軍安靜地坐著，聞到她發(fā)絲間淡淡的豆香。

"其實我知道謝永強人不壞。"王小蒙揪著草葉，"他就是太懦弱，什么都聽他爹的。"

晚風(fēng)吹過梨樹，落下幾片花瓣。劉軍輕輕摘掉落在她肩頭的一片："那你當(dāng)初為什么..."

"因為我傻唄。"王小蒙自嘲地笑笑，"以為時間能改變一個人。"她轉(zhuǎn)向劉軍，"你知道我為什么答應(yīng)跟你合作嗎？"

劉軍心跳突然加速："為什么？"

"因為你敢跟你爸頂嘴。"王小蒙眼睛亮得像星星，"那天在超市門口，我看見你三言兩語就把劉叔帶偏了，就知道你跟謝永強不一樣。"

劉軍喉結(jié)動了動，想說點什么，卻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是劉能打來的，聲音大得連王小蒙都能聽見："兒子！出大事了！趙金鳳剛通知全村小賣部，明天開始不賣王小蒙豆腐了！"

與此同時，謝家院子里，謝廣坤正得意地晃著二郎腿，對電話那頭說："金鳳啊，這事兒辦得漂亮！放心，永強和香秀結(jié)婚時，肯定得請你上主桌！"

掛掉電話，他瞥了眼悶頭吃飯的兒子，把一盤紅燒肉推過去："多吃點，明天去香秀家提親。"

謝永強筷子停在半空："爸，我跟香秀..."

"什么你跟香秀？"謝廣坤一拍桌子，"王小蒙都跟劉軍那小子勾搭上了，你還惦記啥？香秀她爹是村主任，不比個做豆腐的強？"

謝永強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默默夾了塊肥肉放進碗里。窗外，月亮躲進了云層，整個象牙山村都置于寧靜中。

而在山坡的梨樹下，劉軍正用樹枝在地上畫著銷售網(wǎng)絡(luò)圖："趙金鳳控制的主要是傳統(tǒng)渠道，我們可以先從線上突破..."

王小蒙托著腮看他，突然問："軍哥，你說謝廣坤為什么這么恨我家？"

劉軍動作一頓："可能...不只是因為你。"

"嗯？"

"聽說當(dāng)年村里選人大代表，王叔和謝廣坤就差一票。"劉軍輕聲說，"后來謝廣坤一直覺得是王叔使了絆子。"

王小蒙恍然大悟："所以他反對我和永強..."

"都是借口。"劉軍突然握住她的手，"重要的是，你現(xiàn)在想怎么做？"

王小蒙望著山下燈火通明的謝家大院，慢慢攥緊了拳頭："我想讓'王小蒙豆腐'賣遍全縣。"

劉軍笑了，月光照在他的鏡片上，反射出兩道堅定的光："那我們就從打敗趙金鳳開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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