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小蒙推開操作間的門,卻發(fā)現(xiàn)劉軍已經(jīng)在里面了,正彎腰檢查自動點漿機的參數(shù)。
"這么早?"王小蒙把外套掛在門后,順手遞給他一杯冒著熱氣的豆?jié){。
劉軍接過杯子,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她的手,兩人同時縮了一下。"睡不著,"他推了推眼鏡,"想著新配方的事。"
晨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劉軍側臉投下細碎的光斑。王小蒙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忍不住伸手想撫平那里的疲憊,又在半路改成拍肩的動作:"別太拼了。"
"你先看看這個。"劉軍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省城超市的采購經(jīng)理昨晚發(fā)的郵件,想買斷茶香腐乳的配方。"
王小蒙展開紙條,上面羅列的條件讓她眉頭越皺越緊:"獨家授權?工業(yè)化生產?這不行!"
"我知道你會這么說。"劉軍笑了,從身后變魔術似的拿出另一張紙,"所以我擬了個反提案——技術入股,我們控制核心工藝,他們負責渠道。"
王小蒙湊近看方案,發(fā)絲垂下來掃過劉軍的手臂,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劉軍呼吸一滯,筆尖在紙上洇出個小墨點。
"這里..."王小蒙指著條款中的某個數(shù)字,"應該再提高兩個點。"
"談判籌碼?"
"嗯。"王小蒙眼睛亮亮的,"老饕說過,傳統(tǒng)工藝本身就是溢價資本。"
劉軍望著她自信的側臉,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摘掉她頭發(fā)上沾的一小片豆渣。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操作間里只有豆?jié){機運轉的嗡嗡聲,和彼此突然加快的呼吸聲。
"那個...該點鹵了。"王小蒙紅著臉轉身。
"哦對,溫度差不多了。"劉軍手忙腳亂地去看儀表。
接下來的工作像一場默契的舞蹈。王小蒙掌控鹵水的量和速度,劉軍調節(jié)pH值和溫度,兩人無需交流就能預判對方的每個動作。當?shù)谝话宥垢尚蜁r,朝陽正好升到樹梢,金燦燦的光透過蒸汽,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漂亮!"劉軍豎起大拇指。
王小蒙擦了擦額頭的汗,笑容比陽光還燦爛:"新配方成功了!"
上午九點,省城超市的談判代表準時到訪。西裝革履的張經(jīng)理一進門就皺起鼻子,顯然不適應作坊里濃郁的豆腥味。
"王總,劉總,"他強作熱情地握手,"考慮得怎么樣?"
王小蒙和劉軍對視一眼,劉軍開口道:"關于獨家授權的事..."
談判持續(xù)了兩個小時。王小蒙堅持保留傳統(tǒng)工藝的核心部分,拒絕完全工業(yè)化生產;劉軍則在利潤分成和品牌保護上寸步不讓。張經(jīng)理幾次擦汗,最終勉強接受了他們的條件。
"合作愉快!"簽完字,張經(jīng)理半開玩笑地說,"你們倆這配合,跟夫妻店似的。"
王小蒙正在喝茶,聞言嗆得直咳嗽。劉軍連忙給她拍背,耳根紅得像煮熟的蝦。
送走客人后,王小蒙長舒一口氣:"總算保住了老配方。"
"你剛才太帥了。"劉軍由衷地說,"那句'機器做不出手感的溫度',直接把張經(jīng)理說愣了。"
王小蒙笑著捶他一下:"少來!要不是你準備的資料,我哪記得住那些專業(yè)術語?"
他們并肩走向辦公室,路過新廠房工地時,工人們正在打地基。王小蒙突然停下腳步:"劉軍,你還記得我們第一天見面嗎?"
"怎么不記得?"劉軍望著遠處的老作坊,"你開著那輛破面包車,車上全是豆渣味。"
"那時候真沒想過能走到今天..."王小蒙輕聲說。
劉軍看著她被陽光鍍上金邊的側臉,突然很想說出那句憋了很久的話。但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是省農科院導師的電話,關于那份工作調崗的事。
"我接個電話。"他匆匆走到一旁。
王小蒙繼續(xù)往辦公室走,路過劉軍的辦公桌時,發(fā)現(xiàn)抽屜沒關嚴。她本想幫忙關上,卻瞥見一份熟悉的文件——省食品研究院的logo赫然在目。
心臟突然漏跳一拍。王小蒙知道劉軍一直和研究院有合作,但這份文件看起來像是...調崗申請?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拉開抽屜。文件上確實寫著"工作調動申請表",日期是上周,而備注欄里一行小字刺痛了她的眼睛:"若小蒙需要,可放棄。"
"看什么呢?"劉軍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王小蒙手一抖,文件掉在地上。她慌忙彎腰去撿,卻被劉軍搶先一步。
兩人蹲在地上,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劉軍嘆了口氣,把文件遞給她:"本來想過幾天跟你說的..."
王小蒙咬著嘴唇看完申請,眼眶發(fā)熱:"省城首席技術官...這么好的機會..."
"但我更想留在這里。"劉軍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文件邊緣,"和你一起。"
這句話像一顆糖,甜得王小蒙舌尖發(fā)麻。她低頭掩飾突然濕潤的眼睛:"傻子..."
"什么?"
"我說你是傻子!"王小蒙抬頭瞪他,眼淚卻掉了下來,"這么重要的事都不商量!"
劉軍手足無措地給她擦淚:"我這不是...怕你為難嘛..."
王小蒙一把搶過申請表,三下五除二撕成碎片:"駁回!沒有我的同意,哪也不準去!"
劉軍呆住了,隨即笑出聲:"遵命,王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