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來得格外早,暮色還未完全褪去,天玄宗弟子居處的屋檐下已亮起盞盞燈籠。顧初陽倚著窗欞擦拭青鋼劍,劍身映出他緊鎖的眉;裴晏清正往謝羽瀚的書上貼兔子形狀的書簽,被謝羽瀚無奈地敲了敲手背;丁霽白則蹲在角落,對著新改良的丹藥念念有詞,藥香混著焦糊味在空氣中彌漫。偶爾有夜梟的啼叫劃破寂靜,驚起幾片飄零的枯葉。
突然,顧初陽懷中的浮生鏡劇烈發(fā)燙,燙得他掌心生疼。一道刺目白光驟然迸發(fā),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四人同時轉(zhuǎn)頭,只見鏡面泛起層層漣漪,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模糊的畫面在光影中若隱若現(xiàn)——猩紅如血的圓月懸掛天際,將大地染成詭異的暗紅色,月光所及之處,植被枯萎,土地皸裂;一把斷劍插在焦土之上,劍身上的裂紋中滲出黑色霧氣,隱隱有猙獰的面孔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而畫面中央,四個并肩而立的背影被血色月光拉長,看不清面容,卻透著一股蒼涼與決絕,仿佛正面對著不可戰(zhàn)勝的敵人。
【高能預(yù)警】
【前方刀片!】
【這畫面是認(rèn)真的嗎?!】
【家人們誰懂啊,突然好慌】
彈幕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每一行文字都帶著難以掩飾的震驚與不安。裴晏清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書簽“啪嗒”掉在地上,他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玉佩,那是皇兄送他的護(hù)身符;丁霽白忘記了手中還冒著熱氣的丹藥,任由它滾落在地,煉丹爐似的腦袋此刻也一片空白;謝羽瀚的指尖緊緊扣住書頁,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顧初陽則死死盯著那把斷劍,心口泛起一陣鈍痛,仿佛觸碰到了記憶深處最隱秘的傷痕,那些關(guān)于父母的破碎畫面又在腦海中翻涌。
“這......這是什么意思?”裴晏清聲音發(fā)顫,錦袍下的身子微微發(fā)抖。他想起兄長信中隱晦提及的不安,此刻那些文字仿佛都化作了鏡中血月的陰影,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涌上心頭。
丁霽白咽了咽口水,伸手想去觸碰鏡面,卻被顧初陽一把攔住?!皠e碰?!鳖櫝蹶柕穆曇衾涞孟癖?,目光卻始終無法從那四個背影上移開。他總覺得,其中那個持劍的身影,與記憶中父親揮劍的模樣漸漸重疊,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在心底蔓延。
謝羽瀚迅速反應(yīng)過來,伸手想要合上鏡子??社R面突然爆發(fā)出更強烈的光芒,畫面中血月開始扭曲變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尖嘯;斷劍發(fā)出刺耳的嗡鳴,黑色霧氣如活物般翻滾;四人的背影被黑影逐漸吞噬,仿佛有無數(shù)只手在將他們拖入深淵。彈幕瘋狂刷新:
【快跑!】
【完了完了,要be了嗎?】
【別讓鏡子繼續(xù)顯象!】
【救命!誰來打破這個畫面!】
“都別看了!”謝羽瀚咬牙用力合上鏡子,將那可怖的畫面隔絕在鏡面之后。他的額頭上沁出細(xì)密的汗珠,平日里沉穩(wěn)的聲音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鏡身依舊在他手中微微發(fā)燙,仿佛里面囚禁著一頭隨時可能沖破牢籠的巨獸。深吸一口氣后,他努力扯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今日宜吃火鍋,忌迷信?!闭f著,他強作鎮(zhèn)定地從儲物袋里掏出從山下帶來的火鍋底料,濃郁的香氣瞬間沖淡了房間里的緊張氣氛,但那股辛辣中,似乎也夾雜著一絲苦澀。
丁霽白立刻跳起來響應(yīng),試圖用夸張的動作掩蓋內(nèi)心的恐懼:“我去摘靈菇!這次絕對不往鍋里加奇怪的東西!”他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出門,衣擺掃翻了地上的丹藥,也渾然不覺。可當(dāng)他跑到門外,望著漆黑的夜色,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裴晏清眨了眨泛紅的眼睛,跑去幫忙拿碗筷,嘴里念叨著:“我還有皇兄給的秘制醬料!”但他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手指在顫抖間差點摔了碗。
顧初陽最后看了一眼被謝羽瀚收好的浮生鏡,將青鋼劍收入劍鞘。他的動作比往常慢了許多,仿佛每一個動作都用盡了全身力氣。火焰升騰間,火鍋湯汁翻滾,麻辣鮮香的味道彌漫開來。四人圍坐在一起,舉杯碰盞,強顏歡笑,笑聲漸漸蓋過了方才的不安。但每個人都知道,那鏡中的畫面,如同懸在頭頂?shù)睦麆?,在歡聲笑語中投下一道長長的陰影。而彈幕還在鏡中零星閃爍:
【希望只是虛驚一場】
【火鍋能涮走所有厄運!】
【離譜修仙團(tuán)一定要好好的啊】
【千萬別是預(yù)言......】
夜深了,火鍋的熱氣漸漸消散,四人卻都沒有睡意。裴晏清望著夜空,想著遠(yuǎn)方的皇兄;丁霽白盯著未完成的丹藥,眼神有些呆滯;謝羽瀚反復(fù)翻著典籍,試圖找到關(guān)于預(yù)言的蛛絲馬跡;顧初陽則獨自走到屋外,望著月亮,手不自覺地摸向藏著浮生鏡的位置。風(fēng)穿過樹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未知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