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這樣，逼著人去接受那些不愿意面對的東西，又悄然弄丟了自己一直小心守護的珍寶。

有時候想想，平淡的生活其實也挺好，那些無力改變的事情，只能慢慢學(xué)著適應(yīng)。

“到了沒？趕緊說，我沒多少時間。”仲岳松叼著煙，聲音透著濃濃的不耐煩。

他一手夾著手機，另一只手將一張八萬重重拍在麻將桌上，“啪”的一聲，清脆刺耳。

他隨手推倒自己的牌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胡了！”聲音像刀子一樣劃破空氣，讓旁邊幾個牌友皺起眉頭，低聲竊語起來。

“……到了。”卡卡西低聲回應(yīng)，聲音幾乎淹沒在周圍的噪音里。

他的目光落在腳邊的行李箱上，握緊金屬拉桿的手指微微發(fā)白，指節(jié)因用力而顯得突出。

剛從高鐵換火車，再轉(zhuǎn)出租車，最后坐上一輛破舊不堪、一路狂顛的摩托車，才終于到了這個叫木葉縣的地方。

疲憊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卻壓不過那股難以言說的苦澀。

“到了就行，房子你自己找，鑰匙拿好了！就這么一把。轉(zhuǎn)學(xué)的事我會找人安排，一天到晚他媽的那么多 逼事……掛了！”仲岳松的話音未落，狠狠吸了口煙，隨即用手指掐滅手機屏幕，連一句多余的叮囑都沒留下。

甚至沒有一句“注意安全”。

自己的姑父心大得讓人無話可說，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把卡卡西當(dāng)回事吧。

這世上最遠的距離或許不是木葉縣與深圳龍華之間的距離，而是兩顆心隔開的冰冷鴻溝。

罷了，傷感又有什么意義呢？反正也沒人在乎。

自從父母離世后，卡卡西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孤立無援。

寄居在姑父仲岳松家里，每天看人臉色過日子，聽著冷嘲熱諷度日。姑母本就偏心親生兒子，對他更是恨不得掃地出門，仿佛是個累贅。

卡卡西的成績不錯，可那又能怎樣？畢竟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在這個家，哪怕做一點點小事都會被挑剔半天。

無數(shù)次爭吵之后，仲岳松終于忍受不了了。他半躺在床上，粗眉毛皺成一團，雙手捂住耳朵吼道：“別他媽吵了，送走！送走行不行！”聲音帶著一股煩躁和不耐。

“送走？說得倒輕巧！這孤兒除了有我們這一家法定親戚供他吸血，還能送哪去？難不成給你送孤兒院？”吳閑云尖銳的聲音像是針扎進耳膜，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臟東西。

也不管隔壁房間的卡卡西是否睡著，是否能聽到，她將盛滿水的水杯重重擱在床頭柜上，“咚”的一聲，震得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一瞬。

“老家！木葉那里我們不是還有一套房子！反正也沒親戚去住，我們又不住，扔到那兒去！辦轉(zhuǎn)學(xué)！行了吧！”仲岳松揉了揉太陽穴，重重翻了個身，不再看吳閑云。

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吳閑云嘟嘟囔囔躺下，聲音小了些：“真是造孽啊……攤上這么個小寄生蟲……”

隔壁房間，一片漆黑?？ㄎ魈稍诖采?，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四周的黑暗淹沒了他。

他沒有難過，甚至心里沒有任何感覺。這樣的話他已經(jīng)聽過太多次，早已免疫。

那些惡毒的話像黑色墨汁滲進身體，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心本來就是一潭深不見底、平靜無波的黑色沼澤。

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卡卡西啊，你也知道，深圳這里競爭壓力大，我和你姑父光是供你堂弟都已經(jīng)很大壓力了。你成績好，反正在哪學(xué)不是學(xué)……我們木葉有一套房子，你……”

吳閑云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話說一半?yún)s被她初中兒子仲天凌的聲音打斷了：“媽媽，過來！快點！給我掃一下臉！”

“來了來了！”她急忙跑過去。

等她回來時，臉上仍掛著虛偽的笑容，正要把未說完的話接上：“卡卡西，你……”

卡卡西幾秒鐘就明白了自己的命運。

果然還是忍不住了么。

他望著她的背影，突然釋懷了。

人的手心就那么大，握不住的東西太多。

“沒事的姑母……我能理解你們。你們也很不容易，我知道?！笨ㄎ髌届o地看著她，嘴里的字句讓她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

那一瞬間，她甚至愣了一下，原以為正在讀書關(guān)鍵期的卡卡西會鬧一鬧，誰知他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

“那……那你這是同意了？我就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孩子！你小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可惜你父母走得早……造孽……”

吳閑云臉上表情復(fù)雜，既帶著幾分驚喜，又摻雜著些許愧疚。

演的不錯。

仲岳松和吳閑云拿走了一部分父母的存款，現(xiàn)在為自己花的錢也只是存款的一部分罷了，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供不起”。

只是嫌家里有我礙著你家三口和和睦睦了吧。

卡卡西依舊是一臉平靜，口罩下的嘴角彎起著戲謔的弧度。

反正口罩下的臉的表情，誰也看不見。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們給你訂票，你快去收拾東西吧，爭取明天就走。高二下冊開學(xué)早，去的越早越好，畢竟你還要適應(yīng)一段時間是不是…”

“我和你姑父商量過了，轉(zhuǎn)學(xué)的事我們會托人幫你辦，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上的是那里最好的學(xué)校，木葉一中?！?/p>

吳閑云越說越興奮，已經(jīng)快壓制不住臉上的喜色。

“我知道了，那麻煩您了姑母，我先回房間收拾東西了…”

卡卡西邊往那個所謂自己的，實際上一半是雜物間的房間走去，邊在想今天是幾號。

2月7號。剛過完年，就這么迫不及待趕自己走嗎。

有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