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大營的轅門前,裴鈞高舉染血的赤金令牌。身后是皇帝已經(jīng)冰涼的遺體,身旁是搖搖欲墜的蘇宛。守門將士的刀槍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如朕親臨!"裴鈞聲音嘶啞,"開營門!"
統(tǒng)領(lǐng)周牧的副將認(rèn)出了令牌,卻仍猶豫:"大將軍有令,無虎符不得..."
"看看這是誰!"裴鈞側(cè)身露出皇帝的遺容,"陛下駕崩,蠻族破城,爾等還要拘泥于形式?!"
營門終于打開。半個時辰后,中軍大帳內(nèi),西山大營統(tǒng)帥趙破虜單膝跪在皇帝遺體前,老淚縱橫。
"老臣...萬死難辭其咎!"
裴鈞沒時間傷感:"趙將軍,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蠻族大軍還在城中燒殺搶掠,我們需要立刻反攻!"
趙破虜抹去眼淚:"殿下,西山大營只有三萬兵馬,蠻族足有十萬之眾..."
"加上北山大營和青龍營呢?"裴鈞展開蘇宛繪制的地圖,"若從這三個方向同時進(jìn)攻..."
"來不及調(diào)兵了。"趙破虜搖頭,"最快也要三日..."
蘇宛突然插話:"不用三日。"她指著地圖上某處,"蠻族大軍飲用的護(hù)城河,連著地下暗河。若有人在源頭下毒..."
裴鈞與她對視一眼,同時想到沈墨。那個獨(dú)眼的漢子,此刻恐怕已經(jīng)在執(zhí)行這自殺式的任務(wù)了。
"報——"哨兵沖進(jìn)大帳,"蠻族大營方向起火!"
眾人沖出帳外。遠(yuǎn)處京城上空濃煙滾滾,更驚人的是,蠻族駐扎的城南區(qū)域,隱約可見混亂的人馬自相殘殺!
"沈墨得手了..."蘇宛喃喃道。
裴鈞握緊拳頭:"整軍!即刻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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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hù)城河源頭的水閘處,沈墨背靠石壁喘息。他的左臂已經(jīng)不見了,斷口處流出的血不是紅色,而是詭異的紫黑。身邊躺著七具蠻族武士的尸體,每個都是喉間一道血痕——錦衣衛(wèi)的獨(dú)門殺招。
"還剩...三個時辰..."沈墨看了眼開始泛白的天色,咧嘴一笑。千機(jī)引與七日斷魂的混合物已經(jīng)全部倒入水源,接下來只需等待毒性發(fā)作。
遠(yuǎn)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蠻族語的叫罵。沈墨用刀撐起身子,獨(dú)眼掃視四周。水閘旁有棵老槐樹,枝干粗壯...
當(dāng)二十名蠻族武士沖到水閘時,看到的是個獨(dú)眼男人悠閑地坐在樹杈上,晃蕩著一條腿,嘴里還叼著根草莖。
"來啦?"沈墨用蠻族語打招呼,聲音輕松得像在茶館閑聊,"等你們半天了。"
為首的蠻族將領(lǐng)怒吼:"殺了他!"
第一波箭雨襲來,沈墨翻身躲到樹干后。箭矢釘入木頭的悶響中,他摸出最后三枚飛鏢。
"裴鈞...蘇宛..."他低聲念著兩個名字,突然縱身躍下!
飛鏢精準(zhǔn)命中三名弓箭手的咽喉。沈墨落地翻滾,刀光如雪,又有兩名蠻族武士捂著膝蓋倒下。但他的動作明顯慢了,毒性已經(jīng)侵蝕全身。
"圍住他!"蠻族將領(lǐng)大叫,"要活的!"
沈墨背靠槐樹,看著漸漸逼近的敵人,突然笑了:"知道老子是誰嗎?"他用刀尖指著自己,"大武王朝南鎮(zhèn)撫司指揮使沈墨!記住了,到了閻王殿報老子的名號!"
刀光再起,又有三人倒下。但一支長矛也趁機(jī)刺入沈墨腹部,他悶哼一聲,反手砍斷矛桿,將斷矛捅進(jìn)偷襲者的眼眶。
"十七..."他吐著血計數(shù),"還差三個..."
蠻族將領(lǐng)終于親自上陣,沉重的狼牙棒砸向沈墨頭頂。沈墨舉刀格擋,精鋼打造的繡春刀竟被砸成兩截!
"二十!"沈墨大笑,棄刀用拳,一記黑虎掏心直取將領(lǐng)胸口。蠻族將領(lǐng)不避不閃,狼牙棒再次舉起——
"砰!"
狼牙棒砸在沈墨肩頭,鎖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但他的拳頭也穿透了蠻族將領(lǐng)的皮甲,直接擊碎心臟!
"二十...一..."沈墨跪倒在地,四周蠻族武士的刀槍一齊刺來...
朝陽升起時,槐樹上多了一具尸體。沈墨被亂箭釘在樹干上,卻依然保持著站立的姿態(tài),獨(dú)眼圓睜,嘴角含笑,仿佛在嘲笑這群蠻子永遠(yuǎn)不懂什么是錦衣衛(wèi)的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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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帳王庭的地牢潮濕陰暗。蘇宛用青瓷令牌打暈守衛(wèi),沿著血跡斑斑的臺階一路向下??諝庵袕浡艉退幉莼旌系墓治?,讓她想起青瓷苑的密室。
最里間的牢房里,一個瘦得脫形的女人被鐵鏈鎖在墻上。她抬頭時,渾濁的眼中突然迸發(fā)出光彩。
"明...月..."女人嘶聲喊道,嗓音像是多年未說話。
蘇宛渾身發(fā)抖。盡管蓬頭垢面,但那眉眼,那輪廓...與她夢中的母親一模一樣!
"娘?"她顫抖著摸出玉佩,"我是宛兒..."
鐵鏈嘩啦作響,女人掙扎著想靠近:"真是...你...蘇明遠(yuǎn)他..."
"爹爹死了。"蘇宛用偷來的鑰匙打開鐐銬,"我來救您出去。"
女人——明月虛弱地靠在蘇宛肩上:"傻孩子...這里...出不去的..."
"能出去!"蘇宛咬牙背起母親,"沈墨已經(jīng)污染了水源,蠻族大軍很快就會自亂陣腳。裴鈞...不,武承鈞正帶兵攻城..."
明月突然抓住女兒的手:"等等...地脈圖...你拿到了?"
蘇宛點(diǎn)頭:"在裴鈞那里。"
"不...真正的秘密..."明月指向牢房角落的磚塊,"那里...有先帝留下的..."
蘇宛撬開磚塊,發(fā)現(xiàn)一個小銅管。里面是張薄如蟬翼的絹布,上面畫著奇怪的符號和一條蜿蜒的紅線。
"這是..."
"暗河機(jī)關(guān)..."明月咳嗽著,"引爆它...整個王庭...灰飛煙滅..."
外面突然傳來喊殺聲和爆炸聲。蘇宛背起母親:"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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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陽門前,裴鈞身先士卒沖入敵陣。傳國玉璽系在腰間,手中長刀如死神鐮刀般收割蠻族士兵的生命。身后三萬將士怒吼著"為陛下報仇",氣勢如虹。
蠻族大軍果然如預(yù)料的陷入混亂。許多士兵雙眼赤紅,不分?jǐn)秤训乜硽?;有的則口吐白沫,抽搐倒地。但仍有部分精銳負(fù)隅頑抗。
"攻破此門,直取王庭!"裴鈞高喊,一刀劈翻蠻族旗手。突然,他注意到城墻上有個熟悉的身影——蘇宛!她背著個人,正艱難地沿城墻移動。
"掩護(hù)她們!"裴鈞命令弓箭手壓制蘇宛周圍的敵軍,自己則帶親兵殺出一條血路。
當(dāng)他在城墻馬道接應(yīng)到蘇宛時,才發(fā)現(xiàn)她背的是個奄奄一息的女人。
"這是..."
"我娘。"蘇宛淚流滿面,"她還活著!"
明月虛弱地遞出那張絹布:"地脈...引爆點(diǎn)...在這里..."她指向圖上某處,"需要...皇室血脈...激活..."
裴鈞瞬間明白了:"你們先撤,我去!"
"不行!"蘇宛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險了!"
"這是唯一能快速結(jié)束戰(zhàn)爭的辦法。"裴鈞看向明月,"夫人,引爆需要什么條件?"
"玉璽...和皇族血..."明月艱難地說,"放入機(jī)關(guān)...半刻鐘后..."
震天的喊殺聲越來越近。裴鈞當(dāng)機(jī)立斷:"蘇宛,帶你母親去安全地方。我去引爆地脈!"
"我跟你一起!"
"不行!"裴鈞罕見地對她怒吼,"你若死了,你母親這二十年的苦不就白受了?!"
蘇宛還要爭辯,明月卻拉住女兒:"讓他去...這是...武氏的使命..."
裴鈞最后看了蘇宛一眼,轉(zhuǎn)身沖向硝煙最濃處。腰間玉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在預(yù)示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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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脈機(jī)關(guān)藏在金帳王庭正下方的石室中。裴鈞殺透重圍趕到時,身上已添了七處傷口。石室中央是個青銅祭壇,壇上凹槽正好與玉璽形狀吻合。
"以吾之血,祭我先祖..."裴鈞割破手掌,將血滴在玉璽上,然后鄭重地放入凹槽。
機(jī)關(guān)啟動的聲音如龍吟般響起。祭壇緩緩下沉,露出一個刻滿符文的銅管。裴鈞知道,這就是引爆裝置。按照明月所說,他需要在這里堅守半刻鐘,確保機(jī)關(guān)不被破壞。
第一批蠻族武士很快沖了進(jìn)來。裴鈞持刀而立,一人守住狹窄的入口。刀光劍影中,他想起皇兄臨終時的囑托,想起沈墨決絕的背影,想起蘇宛含淚的眼睛...
"來?。?他渾身浴血,狀若瘋魔,"大武王朝武承鈞在此!"
蠻族武士如潮水般涌來,又像麥浪般倒下。裴鈞的刀卷了刃,就換劍;劍斷了,就用拳腳。最后他背靠銅管,以身體為最后屏障。
當(dāng)?shù)谑邆€蠻族武士倒下時,整個石室突然劇烈震動!地脈被引爆了,巨大的轟鳴從地底傳來,如同巨龍?zhí)K醒。
裴鈞最后看到的,是蠻族武士驚恐逃竄的背影,以及從石縫中透出的耀眼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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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后,重建的皇城沐浴在春光中。
蘇宛攙扶著母親走在御花園里。明月的身體恢復(fù)得很好,已經(jīng)能下地行走了。只是每逢陰雨天,那些陳年的傷疤還會隱隱作痛。
"娘,你看。"蘇宛指向一株新栽的海棠,"這是從咱們老家移來的。"
明月輕撫花瓣,眼中滿是溫柔:"你爹最喜歡海棠了..."
遠(yuǎn)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一隊錦衣衛(wèi)護(hù)送著個高大男子走來。男子穿著親王服色,腰間卻依然佩著繡春刀。
"殿下。"蘇宛行禮,卻被裴鈞一把扶住。
"說過多少次了,私下叫我名字就好。"裴鈞看向明月,"夫人今日氣色不錯。"
明月微笑:"托殿下的福。"
三人沿著花徑漫步。新帝登基后,追封先帝為英宗,封裴鈞為攝政王,蘇宛則因救母之功被賜予太醫(yī)院院判之職。至于沈墨,朝廷追封他為忠勇侯,畫像入祀忠烈祠。
"北疆傳來消息,蠻族可汗遞了降表。"裴鈞說,"愿意稱臣納貢。"
蘇宛點(diǎn)頭:"娘配的藥方已經(jīng)送到各邊境大營,預(yù)防蠻族在水源下毒。"
他們走到一棵新栽的槐樹前。樹下立著塊無字碑,碑前放著三杯酒。
裴鈞拿起第一杯灑在地上:"沈兄,蠻族已降,你可以安息了。"
蘇宛拿起第二杯:"沈大哥,我和娘都很好。"
明月拿起最后一杯:"沈大人,多謝你救我女兒。"
春風(fēng)拂過,槐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有人在輕笑。
裴鈞望向遠(yuǎn)方?;食切缕岬闹靿υ陉柟庀蚂陟谏x,街道上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大武王朝的新紀(jì)元,就此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