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閣的燈火在夜色中搖曳,我隱在二樓雅座的珠簾后,看著樓下那個撫琴的白衣男子。他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動,一曲《鳳求凰》便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姑娘,您的茶。"小二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接過茶盞,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杯壁,燙得我倒吸一口涼氣。這聲響似乎驚動了樓下那人,他抬頭望來,月光恰好落在他清俊的眉眼間。
究竟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像是把整個銀河都裝了進去,又像是初春的湖面,清澈見底。我慌忙放下珠簾,卻聽見樓下傳來一聲輕笑。
"樓上的姑娘,可是被在下的琴聲擾了清靜?"
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帶著幾分調(diào)侃。我咬了咬唇,掀開珠簾一角:"公子的琴藝極好,是我冒昧了。"
他站起身,長衫在風(fēng)中微微擺動:"在下宋淮鶴,不知姑娘芳名?"
我的心猛地一跳。宋淮鶴,人族的三皇子,傳聞中那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我下意識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匕首,那是師父臨行前交給我的。
"我叫阿洛。"我輕聲答道,刻意隱去了姓氏。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阿洛姑娘可愿下來一敘?"
我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走下了樓梯。每靠近一步,心跳就快一分。師父說過,人族最是狡詐,可我看著眼前這個含笑而立的人,卻怎么也無法將他與"狡詐"二字聯(lián)系在一起。
"姑娘的手可還疼?"他突然問道。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指的是方才被燙到的右手食指指。如此細微之事,他竟能注意到。
"不礙事。"我將手藏進袖中。
他忽然伸手,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這是玉露膏,對燙傷很有效。"
我死死盯著那個精致的瓷瓶,并沒有接。師父的警告仍在我耳邊回響:
不要相信任何人族給你的東西。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戒備,輕輕嘆了口氣:"姑娘若不信,在下可以先試。"
說著,他蘸了一點藥膏抹在自己手背上。天窗外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化作粼粼月波,襯得他的手腕白皙修長,骨節(jié)分明。
我終究是沒有接過藥瓶。向他揮手婉拒時,指尖相觸的瞬間,一股暖流從接觸的地方蔓延開來。我慌忙縮回手,讓他的藥瓶差點掉落。
"小心。"他及時托住了我的手,溫?zé)岬恼菩淖屛覝喩硪活潯?/p>
“不,公子,是我魯莽了?!?/p>
我抬頭,正對上他含笑的眼眸。那里面映著燭火,也映著我的倒影。這一刻,我忽然忘記了師父的囑咐,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公子的《鳳求凰》彈得極好,"在心跳愈發(fā)控制不住之際,我退后幾步道,"只是結(jié)尾處少了幾分決絕。"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姑娘懂琴?"
"略知一二。"我垂下眼簾,掩飾內(nèi)心的慌亂。
"那不如..."他剛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侍衛(wèi)模樣的人闖了進來:"殿下,陛下說現(xiàn)在已是深夜,請您早些回宮歇息。"
宋淮鶴輕輕搖頭,卻仍不忘對我拱手:"阿寧姑娘,改日再敘。"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指尖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師父說得對,人族果然狡猾。不過一曲琴音,一個笑容,一句再敘,就讓我方寸大亂。
可當(dāng)我將指尖輕輕搭在心口上,感覺到陣陣溫?zé)釙r,卻又忍不住想:若他真是那般不堪,又怎會隨身帶著傷藥?
想著想著,只覺身體有些站立不穩(wěn),手上的妖毛隱隱若現(xiàn)。
緊接著,我胸口傳來一陣刺痛。我暗道一聲不妙,慌張得從袖中取出一味藥劑吞服,踉蹌地朝著林子內(nèi)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