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心亂
劉耀文脫離危險后,賀峻霖獨自登上西華門城樓。
秋風獵獵,吹散他未束的長發(fā)。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皇城——太極殿的鎏金頂,藏書閣的飛檐,還有遠處幽暗的玄冥淵口。三日前那場刺殺后,丁程鑫被軟禁,馬嘉祺接管了禁軍,朝局一夜顛覆。
而他的復仇計劃,也徹底亂了套。
"原來五哥在這兒。"
賀峻霖渾身一僵。劉耀文披著件緋色外袍走來,臉色仍有些蒼白,眼睛卻亮得驚人。他右肩的傷處微微隆起,走動時顯然還在疼,卻故作輕松地靠在垛口邊。
"太醫(yī)說你要臥床靜養(yǎng)。"賀峻霖刻意冷著聲。
劉耀文笑了:"我想見五哥。"他說得如此自然,仿佛這只是一次尋常問候,"六哥說我的血很特殊,能緩解黑玉墜子的反噬...所以..."
他忽然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處未愈的傷口:"我讓太醫(yī)取了點血,制成藥丸..."從懷中取出個錦囊,"夠用一個月。"
賀峻霖盯著那個錦囊,喉嚨發(fā)緊。劉耀文明明知道他不是原來的賀峻霖,明明知道他回來是為了復仇,為什么還...
"為什么擋箭?"他聽見自己問,"如果那箭射中要害,你會死。"
劉耀文眨眨眼:"當時沒想那么多。"他向前一步,兩人衣袍在風中糾纏,"就像五哥用墜子為我療傷時...也沒想過代價吧?"
太近了。賀峻霖能聞到劉耀文身上淡淡的藥香,能看到他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少年皇子耳尖微紅,卻固執(zhí)地不肯后退:"嚴浩翔說黑玉墜子是'同命蠱'的載體...只有真心..."
"他胡說的!"賀峻霖倉皇后退,后背抵上冰冷城墻。心跳聲大得嚇人,他怕劉耀文也聽見,"那只是...玄冥淵的詛咒..."
劉耀文卻突然伸手,指尖輕觸他頸間的黑玉墜子。不可思議的是,墜子沒有發(fā)燙,反而泛出柔和的藍光。"那這是什么?"少年聲音輕得像嘆息,"為什么它不傷害我?為什么我的血能安撫它?"
賀峻霖答不上來。他應該推開劉耀文,應該繼續(xù)復仇計劃,可身體卻像有自己的意志,貪戀著這份溫暖。當劉耀文試探性地環(huán)住他的腰時,他甚至忘了反抗。
"五哥身上好涼..."劉耀文將下巴擱在他肩頭,呼吸拂過耳畔,"像那年冬天你背我回宮時一樣..."
記憶如潮水涌來。那年劉耀文才十歲,因頑劣被罰跪雪地。是他偷偷把人背回寢宮,用體溫為凍僵的小皇子取暖。小團子蜷在他懷里,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身,卻還嘴硬說"霖哥哥身上比火盆還暖和"。
"...小七。"賀峻霖無意識地喚出這個久違的昵稱。
劉耀文渾身一震,將他摟得更緊:"再叫一次..."
賀峻霖卻猛地清醒,一把推開他:"不行!"黑玉墜子突然發(fā)燙,警告般閃爍,"我們是兄弟,這...這是亂倫..."
"你不是賀峻霖。"劉耀文直視他的眼睛,"至少不完全是。玄冥淵里的'東西'借尸還魂,對嗎?"
賀峻霖如墜冰窟。劉耀文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但那又怎樣?"少年皇子突然笑了,眼角有淚光閃動,"我愛的從來不是完美無缺的五皇子,而是雪夜里給我暖手,獵場上教我射箭,被我陷害后還..."他哽咽了一下,"還愿意救我的那個人。"
遠處傳來鐘聲,驚起一群寒鴉。賀峻霖望著它們飛向玄冥淵的方向,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復仇、權謀、詛咒...這一切突然變得那么遙遠。
"我需要時間。"他終于說。
劉耀文點點頭,解下緋色外袍披在他肩上:"多久我都等。"他后退兩步,行了個標準的臣子禮,"只要五哥...別再消失。"
暮色中,賀峻霖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第一次認真思考:如果他不是來復仇的惡鬼,如果他可以擁有除了仇恨以外的情感...這個認知比任何詛咒都更讓他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