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背

夏夜的晚風裹挾著蟬鳴涌進練習室，嚴浩翔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片刻，又重重砸下某個和弦。汗水順著下頜線滑落，在鎖骨處聚成細小的水珠，折射出慘白的燈光。他盯著鏡面里那個喘著粗氣的身影，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輕笑。

“又在和《巴比倫》較勁？”賀峻霖抱著水瓶晃進來，發(fā)梢還沾著水珠，顯然剛結(jié)束另一組練習。他把嚴浩翔的毛巾甩到對方頭上，自己順勢在地板上盤腿坐下，“我說嚴老師，你這表情管理快趕上要上戰(zhàn)場了?！?/p>

嚴浩翔扯下毛巾搭在脖頸，喉結(jié)動了動沒說話。鏡子里，賀峻霖歪頭沖他比耶的模樣，和記憶里無數(shù)個相似的瞬間重疊。他們好像永遠都在這樣的間隙里相遇——練習的空當，候機的休息室，深夜的走廊轉(zhuǎn)角。那些碎片般的時光拼湊出某種隱秘的依賴，像藤蔓悄然纏繞住心臟。

“來，聽我唱段新寫的?！辟R峻霖突然起身，指尖在鋼琴鍵上跳躍出輕快的旋律。他唱得隨性，尾音還帶著即興發(fā)揮的顫音，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嚴浩翔看著他隨著節(jié)奏晃動的肩膀，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也是這樣一個疲憊的深夜，賀峻霖裹著羽絨服縮在沙發(fā)里，哼著沒成型的曲調(diào)哄他入睡。

“想什么呢？”冰涼的水瓶貼上臉頰，嚴浩翔這才驚覺自己盯著對方發(fā)了太久的呆。賀峻霖跪坐在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該不會在偷偷夸我天才吧？”

“誰夸你了。”嚴浩翔別開臉，耳尖卻不受控地發(fā)燙。他伸手去夠水瓶，指尖擦過賀峻霖的掌心，電流般的觸感讓他猛地縮回手。練習室的空調(diào)發(fā)出輕微嗡鳴，混著兩人刻意放輕的呼吸聲，在寂靜里醞釀出微妙的張力。

賀峻霖突然湊近，溫熱的氣息掃過耳畔：“嚴浩翔，你這里……”他的指尖點了點嚴浩翔緊鎖的眉心，“能不能別總皺著，看得我都要長皺紋了?！?/p>

嚴浩翔偏頭躲開，卻被賀峻霖托住后頸。四目相對的瞬間，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時染透了半邊天空，橘色的光溫柔地勾勒出賀峻霖睫毛的弧度。嚴浩翔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像是要沖破胸腔。

“笑一個嘛?！辟R峻霖的拇指輕輕摩挲他的臉頰，語氣帶著哄小孩的無奈，“你笑起來才好看?！?/p>

這句話像根羽毛，輕輕撩撥著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嚴浩翔終于繃不住，嘴角不受控地上揚。賀峻霖眼睛一亮，突然伸手比了個框：“完美！這張可以當新專輯封面?！?/p>

兩人笑作一團，練習室里的空氣都變得輕盈起來。嚴浩翔望著賀峻霖泛紅的眼角，突然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暮色漸深，星光初綻，而他知道，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就像有些光，早已住進了彼此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