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差里的思念日記

9月1日 晴 紐約

飛機舷窗的玻璃結(jié)著薄薄的霜花，我摸著行李箱夾層里那張皺巴巴的電影票根——那是和周異焚第一次約會時留下的。落地紐約肯尼迪機場時正是當(dāng)?shù)厍宄?，潮濕的風(fēng)裹著咸腥氣撲面而來，和北京干燥的秋陽截然不同。

宿舍在曼哈頓上城，推開窗就能看見帝國大廈尖頂。整理行李時，從毛衣口袋里掉出一枚銀杏葉書簽，葉脈間還夾著周異焚去年在未名湖畔寫給我的便簽：“公式會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但喜歡你沒有?！敝讣鈸徇^字跡，喉嚨突然發(fā)緊。

晚上和周異焚視頻時，他那邊已經(jīng)是凌晨。屏幕里他頂著亂發(fā)，眼鏡滑到鼻尖，身后是堆滿草稿紙的書桌：“時差太折磨人了，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當(dāng)紐約天亮?xí)r，北京已入深夜’的拓撲變換公式?！彼室庾龀隹鄲赖谋砬?，卻在我笑出聲時，眼底溢出溫柔。

9月15日 陰 紐約

今天在哥倫比亞大學(xué)的圖書館泡了一整天。翻到《實變函數(shù)論》某頁，夾著的便利貼上是周異焚的字跡：“積分符號像不像我們一起畫過的愛心？”那是某次復(fù)習(xí)時，他趁我不注意在草稿紙上涂畫的。

傍晚收到他的消息，附帶一張照片——未名湖的荷花開了，粉白花瓣托著水珠，像極了我們?nèi)ツ晗奶煸谶@里放生的小鴨子。他說：“你走后，鴨子總追著我要吃的，大概把我當(dāng)成移動的面包投喂機了?！?/p>

深夜視頻時，我忍不住抱怨課程壓力大。周異焚突然舉起一摞筆記：“看，我把你要的金融衍生品資料都整理好了，等你寒假回來，我就是專屬補課老師。”屏幕閃爍間，他耳尖泛紅，“其實是想多找些理由和你說話。”

10月8日 雨 紐約

紐約的雨帶著刺骨寒意，淋濕的街道倒映著霓虹燈。在唐人街買陽春面時，老板誤以為我是留學(xué)生新生，熱情地問：“小姑娘，想家了吧？”瞬間紅了眼眶，家鄉(xiāng)的一切突然變得那么遙遠又清晰。

周異焚發(fā)來語音，背景音是熟悉的校園廣播：“今天路過三教，聽到有人彈《春江花月夜》，忍不住駐足聽完。你什么時候再給我當(dāng)專屬古箏伴奏？”語音末尾混入一聲輕嘆，“紐約的秋天這么長，你不在，連落葉都變得無趣了?！?/p>

翻出手機相冊，全是和他的合照——櫻花樹下的擁抱、銀杏大道的追逐、初雪時的雪人。照片里他笑得燦爛，眼角的細紋都帶著溫柔。原來思念真的會讓人變得貪心，想要把過去的每分每秒都掰開揉碎，反復(fù)回味。

11月3日 晴轉(zhuǎn)雪 紐約

初雪比往年早了些，鵝毛大雪覆蓋中央公園。和周異焚視頻時，他那邊卻是艷陽高照?！澳阒绬?？”他突然舉起一本日歷，“距離你寒假回來，還有67天。我每天都在倒數(shù)?！?/p>

視頻畫面突然晃動，他把鏡頭轉(zhuǎn)向書桌——玻璃罐里插著67顆星星，每顆都寫著不同的話?！啊裉煜肽愕?顆星’‘看到楓葉就想起你紅撲撲的臉’......”他念得磕磕絆絆，耳尖紅得要滴血，“本來想等你回來再給你，沒忍住......”

深夜睡不著，翻出他錄給我的笛子曲?！秺y臺秋思》的旋律在耳畔流淌，恍惚間回到未名湖畔的那個黃昏，他倚著欄桿吹奏，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能跨越整個太平洋，將我輕輕包裹。

11月20日 多云 紐約

感恩節(jié)的紐約街頭飄著烤火雞的香氣。和同學(xué)聚餐時，吃到蔓越莓派，酸酸甜甜的味道讓我想起周異焚第一次做的黑暗料理——放了雙倍糖的蔓越莓餅干，甜得發(fā)齁，卻被我全部吃完。

視頻時，他神秘兮兮地說要展示新技能。鏡頭一轉(zhuǎn)，他系著笨拙的粉色圍裙，面前的面團黏在搟面杖上：“跟著教程學(xué)包餃子，結(jié)果包成了四不像。等你回來，我們再重新挑戰(zhàn)？”看著他鼻尖沾著面粉的模樣，眼眶突然發(fā)熱。

窗外的月光灑在書桌上，周異焚寄來的信被風(fēng)掀起邊角。信里夾著一片干枯的櫻花，字跡力透紙背：“物理課講到時空彎曲，我突然慶幸，無論時差和距離如何扭曲，我們的心始終在同個坐標(biāo)系里?！?/p>

12月15日 雪 紐約

紐約進入極寒模式，宿舍暖氣開得很足。復(fù)習(xí)期末考試時，收到周異焚的快遞——是厚厚的復(fù)習(xí)資料，每道題旁邊都有批注，有的嚴(yán)肅認真，有的俏皮可愛：“這道題要是錯了，回來可要接受懲罰哦（比如被我親一口）。”

視頻時，他身后的日歷只剩最后15天?！皩W(xué)校的臘梅開了，每次路過都想起你總說我的圍巾有臘梅香?！彼蝗粶惤R頭，眼睛亮晶晶的，“池淺，我好想你。這句話每天都在心里說無數(shù)遍。”

深夜整理行李箱，把要帶回去的禮物一件件疊好。給周異焚買的羊絨圍巾、印有紐約夜景的明信片，還有偷偷錄制的《春江花月夜》古箏獨奏。思念積攢得太久，連呼吸都帶著期待的震顫。

12月30日 晴 歸途

終于踏上回國的航班。飛機沖破云層的瞬間，忽然想起周異焚說過的話：“距離會讓思念具象化，就像積分符號把零散的片段，變成完整的函數(shù)曲線。”

手機在飛行模式下震動，是周異焚凌晨發(fā)來的消息：“現(xiàn)在是北京時間6:02，我站在機場出口倒數(shù)第3棵銀杏樹下。天氣預(yù)報說今天北京晴，就像知道你要回來，連太陽都雀躍起來?！?/p>

舷窗外的云海翻涌如浪，我摸著胸口發(fā)燙的位置——那里藏著跨越萬里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