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空氣悶得像塊舊抹布，死死糊在臉上。程瀟正埋頭苦干，筆尖在葉洲的物理卷子上瘋狂挪動，字跡歪扭得如同醉漢在冰上跳舞。門突然被一股蠻力撞開，“哐當”一聲巨響，驚得粉筆灰簌簌落下。

葉洲像一陣裹著塵土的風(fēng)卷了進來，校服拉鏈敞著，露出里面價格不菲的T恤一角。他指尖夾著一張皺巴巴的白紙，毫不在意地甩到程瀟眼前，差點蓋住那正被“搶救”的作業(yè)。

“喏，新鮮出爐的榮譽證書！”他聲音里帶著點剛從外面跑進來的微喘，還有一股子壓不住的興奮。

程瀟抬頭，瞥見那張蓋著鮮紅大印的通報批評——翻墻逃課，高一（七）班葉洲。他還沒來得及吐槽，葉洲已經(jīng)坐在前排空桌上，長腿晃悠著，眉飛色舞，左耳的銀質(zhì)耳釘在午后的陽光里閃了一下：“兄弟，重大發(fā)現(xiàn)！新來的，林晚，看見沒？就三班那個，絕對是我的菜！”

前排的陳不過立刻嗤笑出聲：“‘菜’？葉大少，您這盤子里裝過的‘菜’，都能開個滿漢全席了吧？饒了人家轉(zhuǎn)學(xué)生行不行？”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話里話外全是戲謔。

葉洲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那笑容坦蕩得甚至有點刺眼，露出整齊的白牙：“陳不過，你懂個錘子！這叫欣賞，懂不懂？欣賞美是天賦人權(quán)！”他指尖無意識地把玩著兜里那個價值不菲的金屬打火機，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這話不假，葉洲的“欣賞”是全校皆知的風(fēng)景線，如同風(fēng)過池塘，漣漪不斷，卻從未真正沉船。他曾在籃球場邊，眾目睽睽之下，把一雙全球限量的簽名版球鞋塞給隔壁班公認的班花，女孩臉頰飛紅，眼睛亮得像星星。結(jié)果第二天課間，程瀟隨口提了句那女孩，葉洲叼著棒棒糖，眼神茫然地在人群里搜尋了好幾秒，才含糊不清地問：“誰？穿藍裙子的那個？” 那點微瀾，仿佛從未在他心頭真正停留過。

可這次，冰山美人林晚，似乎凍住了葉洲這陣自由散漫的風(fēng)。整整半個月，葉洲用盡了他那套寫滿“葉式魅力”的劇本。清晨，林晚桌上會準時出現(xiàn)溫?zé)岬亩節(jié){和吸管，葉洲則懶洋洋地靠在走廊窗邊，自以為瀟灑地朝她揚揚下巴。林晚目不斜視，豆?jié){連包裝袋一起，被精準地投進教室后的垃圾桶。放學(xué)路上，葉洲踩著那輛改裝得囂張的黑色山地車，慢悠悠地跟在林晚幾步開外，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網(wǎng)絡(luò)段子，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突兀。林晚只是加快了腳步，背影繃得筆直，像一柄拒絕出鞘的劍，連一絲眼角的余光都吝于給予。

葉洲的熱情，撞在這無聲的冷壁上，噼啪作響，卻只反彈回一片沉寂的冰渣。

星期五放學(xué)的鈴聲，像一把鈍刀，終于割開了沉悶的下午。人流像泄洪般涌向樓梯口，喧鬧聲浪幾乎掀翻屋頂。程瀟收拾好書包，習(xí)慣性地抬眼搜尋葉洲的身影，卻見他像條靈巧的魚，逆著人潮，飛快地插進樓梯拐角那個不起眼的凹陷處。程瀟心頭一跳，剛想跟過去，視線卻被幾個穿著隔壁職高校服、流里流氣叼著煙的男生擋住了。他們堵在樓梯口，目光黏膩，像甩不脫的蛛網(wǎng)，目標明確地罩住了正低頭下樓的林晚。

程瀟暗罵一聲“麻煩”，再踮腳望去時，葉洲已經(jīng)成功攔截了林晚。她抱著幾本書，纖細的身影在葉洲高大的身形前顯得格外單薄，像一株被陰影覆蓋的幼竹。她試圖從側(cè)面繞開，葉洲卻橫跨一步，手臂抬起，猛地撐在冰冷的墻壁上——一個近乎禁錮的姿態(tài)，瞬間將她圈在了自己與墻壁之間。

空氣瞬間凝滯。

“喂！”林晚的聲音帶著被冒犯的怒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猛地抬頭瞪向葉洲。她清亮的眼睛里燒著兩簇冰冷的火焰，臉頰因憤怒染上薄紅。周圍幾個還沒走干凈的同學(xué)紛紛側(cè)目，竊竊私語如同細小的蜂群嗡嗡響起。

然而，葉洲的臉近在咫尺，林晚卻在他眼中捕捉不到一絲慣常的輕佻。那雙總是帶著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此刻沉靜得像暴風(fēng)雨前的深海，緊緊鎖定的焦點……竟越過她的肩頭，銳利地刺向她身后樓梯口的陰影！林晚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飛快一瞥——那幾個職高男生模糊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鬼祟地晃動著。

“離她遠點。” 葉洲的聲音壓得極低，沉甸甸地砸下來，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鐵釘。這命令，顯然不是對林晚說的。那聲音里的冷硬和警告意味，與平時那個嬉皮笑臉的葉洲判若兩人。

林晚愕然定住，那瞬間，她仿佛看到葉洲撐在墻壁上的手臂肌肉繃緊了一瞬。她猛地扭頭，視線穿過葉洲的肩膀縫隙——樓梯口那幾個探頭探腦的身影，如同被沸水燙到的蟑螂，慌亂地縮回黑暗中，腳步聲倉惶遠去，消失在放學(xué)人潮的喧嘩里。

圈禁著她的手臂驀地一松，撤了回去。葉洲重新站直，剛才那駭人的壓迫感像潮水般退得干干凈凈，臉上又掛起那副熟悉的、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笑意的面具。他甚至懶洋洋地抬手，隨意地撥了撥自己額前垂落的一縷黑發(fā)，仿佛剛才那個眼神鋒利如刀、聲音冷硬如鐵的人只是林晚的錯覺。

“走了。”他語調(diào)輕松，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轉(zhuǎn)身就要匯入下樓的人流。

“等等！”林晚的聲音追了上來，清亮地穿透嘈雜的背景音。

葉洲腳步頓住，微側(cè)過頭，陽光從樓梯上方的高窗斜射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一道清晰的光影分割線，一半明亮，一半隱在暗處。他挑了下眉，無聲地遞過一個詢問的眼神，那眼神里似乎又浮起一點熟悉的玩味。

林晚幾步走到他面前，距離很近。她微微仰著臉，目光直直地撞進葉洲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像是在重新審視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剛才樓梯口那令人不安的窺視帶來的寒意尚未完全消散，而眼前這個人，以一種近乎蠻橫的方式充當了屏障。

“微信，”她清晰地吐出兩個字，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給我?！?/p>

葉洲似乎真的愣了一下，那點玩味的笑意凝固在唇角。他大概是第一次從目標對象口中聽到如此干脆利落的“索取”，這劇本完全超出了他過往的經(jīng)驗范圍。

林晚看著他瞬間凝固的表情，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那弧度很淺，卻像初春第一縷化開冰封的陽光，帶著點奇異的生動。她往前又湊近了小半步，發(fā)梢?guī)缀跻獟叩饺~洲的手臂，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地落進他耳中：

“你保護人的方式——”她頓了頓，那雙清亮的眼睛直視著他，里面沒有感激，也沒有憤怒，只有一種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真夠混蛋的?！?/p>

樓道里，放學(xué)的喧囂聲浪依舊洶涌，像永不停歇的背景音。葉洲看著林晚眼中那抹奇異的光，嘴角凝固的弧度慢慢化開，最終變成一個真正意義上、帶著點新鮮和興味的笑容。他什么也沒解釋，只是摸出手機，屏幕解鎖的光芒映亮了他眼中跳動的、真正愉悅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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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因為在講正文之前需要一些劇情鋪墊 ，但又想不好該怎么插進去，所以用了這種方法，看了這章可以更好理解接下來的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