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將密信遞到徐長寧手中時,窗外雨絲正斜斜地打在青石板上。
"郡主,曹靜賢派人去查藏大人的底細了。"夭夭低聲道,"聽說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
徐長寧指尖輕輕摩挲著信紙邊緣,唇角微勾:"曹靜賢要查的人,即便沒有問題,他也會讓他有問題。"
夭夭猶豫道:"要不要……幫藏大人一把?"
徐長寧將信紙湊近燭火,看著火舌一點點吞噬墨跡,眼中映著跳動的火光:"不急,等陸燼入京,見機行事。"她輕笑,"或者等藏大人主動來找我。"
幾日后,藏海匆匆來到郡主府。夭夭將他引入內(nèi)院,隔著紗簾輕聲道:"郡主正在更衣,請藏大人稍候。"
藏海正欲退至廳外,忽聽簾內(nèi)傳來徐長寧的聲音:"藏大人,匆匆來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嗎?"
透過輕紗,隱約可見她披著素白中衣,濕發(fā)垂落肩頭,水珠順著發(fā)梢滴落在鎖骨上。藏海迅速背過身,喉結(jié)微動:"多有打擾。"
"無妨。"徐長寧慢條斯理地系著衣帶,"說吧,什么事?"
藏海深吸一口氣:"我想請郡主幫我殺一個人。"
"誰?"
"曹公公義子,陸燼。"
簾子被掀開,徐長寧走了出來。她長發(fā)未干,松散地披在身后,衣襟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藏海別過頭,不敢多看。
"你干嘛去招惹他?"徐長寧歪頭問道。
"不是我招惹他。"藏海聲音微沉,"曹公公派人來殺我,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徐長寧掩唇輕笑:"是因為步打球賽那日,你駁了曹公公的面子吧?"她湊近一步,發(fā)間幽香縈繞,"只是我若幫你殺了陸燼,等于得罪了曹靜賢。我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郡主,日后怕是要被他刁難了。藏大人,你覺得呢?"
藏海抬眸,正色道:"郡主放心,此事我已有對策。只是我不會武功,不能親自動手,才來請郡主相助。"
徐長寧挑眉:"行吧,我?guī)湍恪?她指尖輕輕點在他胸口,"不過,藏大人打算怎么謝我?金銀財寶,我可不缺。"
藏海沉默片刻:"我……還未想好。"
"那就先欠著。"徐長寧笑得狡黠,"等我想到了,藏大人可不能拒絕。"
藏海點頭:"好。"
他目光落在她濕漉漉的發(fā)梢上,低聲道:"郡主還是趕緊將頭發(fā)擦干,免得著涼。"
徐長寧忽然逼近,眼中帶著促狹:"藏大人這么關(guān)心我,不如你來幫我?"
藏海耳尖微紅,后退兩步,險些撞到屏風(fēng):"告辭!"
說完,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當夜,雨勢漸大。
陸燼撐著傘,獨自走在回曹府的小巷中。突然,一道黑影從墻頭掠下,銀光一閃,他的喉嚨已被一根細長的銀簪刺穿。
徐長寧指尖輕按在他頸側(cè)穴位上,讓他發(fā)不出聲音。陸燼瞪大眼睛,還未反應(yīng)過來,簪子已徹底貫穿他的喉嚨。他無聲地倒下,血水混著雨水,在地上暈開一片暗紅。
徐長寧利落地將尸體拖上早已備好的馬車。藏海坐在車內(nèi),見她掀簾而入,低聲道:"解決了?"
"嗯。"徐長寧上馬車時發(fā)梢還滴著水,"曹府的人已經(jīng)可以看到'活著的'陸燼進了侯府,接下來,要我跟你演戲了。"
平津侯府內(nèi),高明踩著高蹺,扮作藏海的模樣,大搖大擺地開始走出去。
"什么都好仿,這身高最難防。"高明搖頭晃腦地說道,隨即轉(zhuǎn)向藏海,"小海,我走了哈,好好招待郡主。"
藏海頷首,與徐長寧一前一后進入內(nèi)室。
兩人相對而坐,徐長寧故意壓低嗓音,模仿平津侯的語氣:"藏大人,入京這么多時日,可有見到讓你心跳的女子?或是覺得貌美的佳人?"
藏海一愣,腦海中閃過她浴后濕發(fā)的模樣,隨即垂眸:"沒有。"
"沒有?"徐長寧故作失望,"京城那么多美艷動人的花,竟沒一個入得了藏大人的眼?"
"在下入京后一直在侯府謀劃,還未曾好好看過京城的風(fēng)景。"
徐長寧輕笑:"那藏大人也不必去看別的花了。"她指尖輕輕點在他手背上,"京城最好、最適合你的花,就在你面前了。"
藏海呼吸微滯,抬眸看她:"郡主說笑了??ぶ鬟@朵花,怕是在下高攀不起。"
"是嗎?"徐長寧拉過他的手,假意端詳,"藏大人這姻緣線……情路坎坷呀。"她指尖劃過他掌心,"倒是官運亨通,難得。"
藏海失笑:"郡主學(xué)醫(yī)的人,還會看手相?"
"會呀。"徐長寧眨眨眼,"我?guī)煾刚f我自幼便是此道奇才,看得很準的。"她忽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藏大人是覺得我這花高攀不起,還是……根本就沒看上?"
藏海沉默片刻,輕聲道:"郡主何必如此執(zhí)著呢?。"
徐長寧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作勢起身:"看來藏大人是看不上我了。"
藏海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郡主別走。"
徐長寧順勢坐下,卻從袖中抽出一根銀針,輕輕戳破他的指尖。血珠滲出,她低聲道:"藏大人已經(jīng)將我利用得明明白白了。我?guī)湍銡⑷耍婺阒苄?,卻只是你手里的一枚棋子。"
藏海眉頭微皺,卻未抽回手:"小郡主,你不是棋子。"他聲音很輕,卻堅定,"你是我的朋友,只是郡主再畫下去,只怕我的姻緣,官運,甚至是命數(shù)都要被改寫了。"
"朋友?"徐長寧冷笑,"那藏大人為何有事瞞著我?陸燼去查你身份,你卻已經(jīng)先一步要他死。你的秘密,我已經(jīng)問了你三次。"
藏海看著她,最終嘆了口氣:"郡主多次相詢,我本不該再隱瞞。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他握住她的手,"但我向你保證,等一切結(jié)束,我會第一個告訴你。"
徐長寧盯著他的眼睛,許久,終于點頭:"好,我信你。"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靠在軟枕上,"若你敢騙我,我要你千刀萬剮。"
藏??粗凉u漸闔上的眼睫,輕聲道:"不會的。"
窗外雨聲淅瀝,燭火搖曳。藏海望著她凌亂的發(fā)絲,指尖微微動了動想起外面的眼線,卻終究沒有伸手。
天亮?xí)r分,他輕聲喚道:"郡主,該回去了。"
徐長寧迷迷糊糊地睜眼:"剩下的事,你一個人能應(yīng)付嗎?"
"可以。"
她點點頭,起身離開。藏海望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