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的機械手指懸在燃燒的Ω符號上方，滾燙的熱浪灼燒著他的金屬關節(jié)。冷卻液從眼角不斷滲出，在臉頰上劃出淡藍色的痕跡。

"別碰它！"林野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犬齒咬合特有的摩擦音。

程硯沒回頭。他的機械眼鎖定在火中浮動的暫停鍵上，視網膜投影不斷跳出警告：神經絲共振度98%...99%...

金屬地板突然傾斜。程硯踉蹌了一下，看見自己映在地板上的倒影正在融化左半邊還是人類輪廓，右半邊已經露出淡金色的合金骨架。他抬起機械手，五根手指像高溫下的蠟燭般扭曲變形。

林野的金屬羽翼突然從背后包裹住他。那些藍光羽毛已經燒得焦黑，邊緣卷曲著冒出青煙。"聽著，"林野的呼吸噴在他后頸的傷口上，混著鐵銹味的松木信息素，"γ艙需要的不是暫停..."

程硯猛地轉身。林野的臉近在咫尺，犬齒深深刺入下唇，鮮血順著下巴滴在程硯的白大褂上。更可怕的是，林野的鎖骨下方，那個被條形碼遮蓋的烙印正發(fā)出刺眼的紅光γ-001。

"你早就知道。"程硯的機械音帶著電流雜音。他一把扯開林野的賽車服領口，露出整個胸膛。暗紅色的Ω符號正在分解，露出下面更古老的烙印痕跡，三年前的手術縫合線。

林野沒否認。他的金屬羽翼突然全部折斷，合金骨架刺穿皮膚暴露在空氣中。那些骨架表面刻滿了細小的紋路，正隨著燃燒的神經絲同步脈動。

記憶回廊就在這時突然啟動。程硯的機械眼被迫播放最后加密片段：

手術臺上并排躺著三個嬰兒。左邊是機械眼閃著藍光的α，右邊是渾身插滿管子的Ω，中間是...空著的γ艙。而年輕醫(yī)生顫抖的手正把第三個嬰兒，同時具有機械眼和犬齒的嬰兒，強行拆分成兩部分。

"原來如此..."程硯的機械手指終于觸碰到了暫停鍵。不是按下，而是狠狠攥住那團燃燒的神經絲。

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但更痛的是視網膜上突然解鎖的畫面：十二歲的林野被綁在手術臺上，機械脊椎正在植入。而操作臺前站著第三個人穿病號服的β少年，手腕上的工號被血跡模糊了最后兩位。

林野突然撲過來。他的犬齒精準刺入程硯后頸的腺體，信息素像高壓電流般灌入。"這次換我當保險栓。"他含糊地說著，用盡力氣把程硯推向出口。

程硯看見林野咬碎了什么。可能是控制器，也可能是自己的臼齒?？傊切├p繞在林野四肢的神經絲突然全部轉向，像嗅到血腥味的蛇群般扎進他的機械脊椎。

共振度瞬間暴跌。燃燒的Ω符號開始坍縮，但林野的身體也開始透明化。程硯掙扎著爬回去，融化的機械手抓住林野的腳踝。

"松手！"林野的聲音已經變形，"γ艙的指令是..."

爆炸來得毫無預兆。藍金色的火浪把兩人狠狠掀飛。程硯在氣浪中看見最恐怖的景象——林野的機械脊椎完全暴露，那些合金骨架上浮現(xiàn)出DNA光紋。但不是雙螺旋，而是三條交織的基因鏈。

第三條鏈上閃爍著β的標記。

程硯的機械眼在強光中過載。最后看到的，是林野被火光吞沒前做出的口型。不是"再見"，而是...

"找到他。"

程硯的視網膜上跳動著血紅色的警告框，機械眼球的冷卻系統(tǒng)發(fā)出瀕臨崩潰的嘶鳴。爆炸的余波還在震蕩，金屬艙壁像被揉皺的錫紙般扭曲變形。他掙扎著撐起身體，融化的機械手掌在地面拖出五道粘稠的金屬痕跡。

"林野！"聲音卡在燒焦的聲帶里，變成一串電子雜音。藍金色的火焰還在神經絲殘骸上跳動，那些本該侵蝕他脊椎的發(fā)光絲線現(xiàn)在全部纏在林野暴露的機械骨架上，像無數(shù)條貪婪的水蛭。

三十米外，林野的身體正在發(fā)生恐怖的變化。他的皮膚像被無形的手撕開，露出下面閃著藍光的合金脊椎。更可怕的是那些骨節(jié)間的連接處，原本應該是潤滑液導管的位置，此刻正滲出淡金色的基因溶液，在空中凝結成三條交織的光帶。

程硯的機械眼突然自動對焦。在放大的視野里，他看清了光帶上的編碼：α-7、γ-1、β-3。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的核心處理器瞬間過載，鼻腔里涌出帶著鐵銹味的冷卻液。

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三年前那個雨夜，實驗室的消毒水味道，還有手術臺上β少年轉瞬即逝的側臉。當時他以為那是麻醉產生的幻覺。

但是現(xiàn)在林野的脊椎突然發(fā)出高頻蜂鳴。三條基因鏈像被激怒的蛇般直立起來，其中那條標著β-3的鏈節(jié)突然轉向，直指程硯眉心。瀕死體驗般的刺痛中，程硯看到自己機械臂內側浮現(xiàn)出從未注意過的微型刻痕：β-7。

"原來我們..."程硯的機械聲帶突然恢復正常，但吐出的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都是被拆開的拼圖。"

林野的身體在這時劇烈抽搐。他殘存的右手突然抬起，犬齒深深咬進手腕。這個程硯見過無數(shù)次的自殘動作，此刻終于顯出真意林野咬破的皮膚下，淡金色的合金血管正與基因鏈同步脈動。

"走..."林野的聲音已經不像人類，更像是生銹的齒輪在互相碾磨，"它們要重組了..."

程硯突然明白過來。根本沒有什么三個實驗體，從來就只有一個那條三螺旋基因鏈才是本體，而他們三個都是被強行分離的碎片。這個認知讓他胃部痙攣，機械胃袋里的消化液翻涌著灼燒食道。

金屬艙頂突然塌陷。程硯在墜落的光束中撲向林野，融化的右手抓住那條最活躍的β鏈節(jié)。接觸的瞬間，無數(shù)記憶畫面順著神經絲灌入

β少年站在手術臺前，手里拿著分成兩半的基因注射器。他的白大褂袖口沾著血，工號牌在晃動中露出最后兩位：07

"找到他。"林野最后的口型在記憶里重疊。程硯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告別，而是坐標。β-7的坐標。

神經絲在這時突然全部斷裂。林野的身體像斷線木偶般墜落，而程硯的機械眼捕捉到更可怕的東西，那些飄散的基因溶液正在半空重組，漸漸凝成模糊的人形輪廓。

輪廓的右手腕上，有個正在發(fā)光的數(shù)字：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