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曼妮頭顱滾落的瞬間，我的視網膜突然炸開蛛網狀裂紋。那些嵌在視神經里的直播彈幕，此刻正順著血管爬向大腦皮層。?「用戶@美美子已接收您的面部數(shù)據」——一行猩紅小字在眼前閃過，我踉蹌著摸到產房墻角的破鏡子，鏡中人的左臉正在融化，皮下浮出三百張重疊的ID標簽。

阿凱的電腦突然藍屏，主機箱里傳出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他掀開機箱蓋的剎那，陳曼妮祖父的煙嗓混著電流雜音炸響：「剪刀胎記是埋了百年的數(shù)據錨點......」那柄插在USB接口的生銹銅剪驟然升溫，阿凱手臂的胎記滲出黑血，在鍵盤上自動敲出經緯坐標——正是上海那間直播過換生儀式的廢棄影院。

午夜場放映廳飄著尸蠟味，銀幕上循環(huán)播放我的換生直播錄屏。第七排座椅捆著三十七個網紅，她們的靜脈被輸液管取代，正將橙黃尸油輸送給頂部的投影儀。

「歡迎來到2.0版本直播間?！龟惵莸念^顱突然出現(xiàn)在爆米花機里，潰爛的嘴唇叼著根光纖臍帶。我踩到團黏膩的東西，手機閃光燈照亮腳下——某位女團成員被剝下的整張臉皮，正用睫毛膏在血泊中書寫：「雙擊屏幕繼承才藝」。

銀幕突然切換成AR界面，觀眾席所有網紅同時仰頭，她們的喉嚨被數(shù)據線勒出青紫網格。當某位用戶發(fā)送「想看熱舞」的彈幕，最前排的女孩突然抽搐著跳起機械舞，每塊脫臼的關節(jié)都爆出微型攝像頭。

阿凱突然扯開右臂皮膚，植入的服務器芯片正在轉碼胎兒啼哭。暗網直播間的祭品數(shù)開始瘋漲，999,985/1,000,000的數(shù)字倒映在影院消防栓玻璃上，竟與孕婦林小曼的宮頸擴張刻度完全吻合。「胎兒的心跳是終極服務器。」陳曼妮的頭顱滾到幕布前，潰爛的眼窩伸出光纖觸須插入銀幕。

紐約時代廣場大屏突然轉接產房畫面——林小曼的剖腹產刀口正在自動縫合，黑紅血線在肚皮上編織出「關注」二維碼。我抓起消防斧劈向投影儀，飛濺的尸油在空中凝成「打賞」字樣。斧刃卡在某個網紅顱骨時，她的TikTok賬號突然開播：鏡頭里我正用斧頭剜出自己眼球，背景音是陳曼妮祖父沙啞的解說：「現(xiàn)在教學如何提取視覺算法......」

阿凱突然慘叫，手臂胎記裂開成數(shù)據接口。破剪刀劇烈震顫著插入接口，影院地板轟然塌陷——下方竟是布滿胎盤的巨型機房，每顆胎盤都鏈接著臍帶粗細的光纜。

「這才是往生殿主服務器?！龟惵莸念^顱懸在中央胎盤上方，發(fā)絲化作IP地址刺入胎膜。林小曼的實時胎心監(jiān)護圖在機房閃爍，胎兒脊柱竟呈現(xiàn)出5G信號波形。當我掰開某顆胎盤時，里面蜷縮著1918年被獻祭的新娘，她的嫁衣縫滿觀眾實名認證信息。

阿凱突然啟動逆向程序，機房響起尖銳的殺毒警報。所有胎盤同時破裂，羊水混著尸油灌滿地下室。陳曼妮的頭顱在黏液里沉浮尖叫：「你們根本不懂！每款美顏軟件都在喂養(yǎng)祂——」

我的校服突然自燃，灰燼里顯露出由彈幕紋身組成的嫁衣。陳曼妮祖父的虛影從銀幕爬出，煙槍點在我的鎖骨——那里浮現(xiàn)出微型山廟全息圖，三百具枯骨正用指骨敲擊最新款折疊屏手機。

「你以為毀掉直播間就結束了？」虛影撕開我的頭皮，發(fā)絲間垂下無數(shù)數(shù)據流白綾，「看看滿大街的人——」?影院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

透過破碎的彩窗，我看到路人正用手機前置鏡頭對準自己咽喉。他們的美顏濾鏡下，頸紋正自動生成上吊繩結教程。某個女孩對著直播鏡頭甜笑：「今天教大家畫永葆青春的頸紋妝哦～」阿凱突然將破剪刀刺入心臟，鮮血噴濺在服務器終端：「用百年胎記的血重啟系統(tǒng)！」陳曼妮的頭顱發(fā)出最后一聲詛咒，在數(shù)據風暴中炸成磷粉。

而我顫抖著舉起手機——前置鏡頭里，自己的瞳孔已變成不斷注冊新用戶的直播入口......（血月從云層浮現(xiàn)，某當紅主播的換臉視頻點擊量突破十億。她的耳垂后，隱約可見青灰色臍帶勒痕正微微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