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的火光在暗門后跳動,像極了小火龍剛進化成火恐龍時尾巴上的火焰。X-37的機械爪還搭在我肩上,我能感覺到它體內(nèi)零件運轉(zhuǎn)的震顫。那扇門縫里漏出的光,照得它半邊金屬臉忽明忽暗。
"你記得這個溫度對不對?"我伸手推門,生銹的鉸鏈發(fā)出刺耳的呻吟。熱浪撲面而來,帶著某種熟悉的焦糖味——是火系寶可夢最愛吃的能量方塊氣味。
門后是個圓形實驗室,正中央立著個兩米高的機械熔爐,爐膛里燒著橘紅色的火焰。墻上密密麻麻貼著泛黃的實驗筆記,我一眼就認出母親的字跡。X-37突然踉蹌了一下,它背上裸露的導線噼啪炸出藍火花。
"別動!"我扶住它時摸到機械脊椎上的凹槽,形狀和虹色晶體完全吻合。熔爐突然嗡鳴起來,火焰竄高半米,照亮了角落里一臺老式錄像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嬰兒時期的哭聲。
錄像里的母親比記憶中年青許多,她正把體溫計從我嘴里取出來。"40.3度..."她的手在發(fā)抖,鏡頭外傳來父親翻找藥箱的聲響。畫面突然晃動,一只橘紅色的小爪子入鏡,小心翼翼地把火焰湊近我的嬰兒床。
"不行!"年輕的父親沖進畫面,"小火龍的火焰會..."他突然頓住,因為那簇火苗正以不可思議的精度維持著恒溫,連嬰兒床的護欄都沒熏黑。
X-37的機械眼突然對準我,播放出一段帶著雜音的錄音:"...基因排斥反應(yīng)...但它是自愿的..."錄音里母親在抽泣,"林遠的高燒只有小火龍的火焰能..."
熔爐的轟鳴突然變得狂暴,藍色電弧在爐膛里亂竄。我撲向操作臺時撞翻了一箱磁盤,最上面那張標簽寫著"虹膜計劃第37次實驗記錄"。屏幕上閃過一幀畫面——我的小火龍被固定在全息投影儀下,它扭頭看向鏡頭的眼神,和當年在常磐森林為我擋下大針蜂攻擊時一模一樣。
"他們對你做了什么啊..."我攥著虹色晶體的手直發(fā)抖,熔爐的觀察窗突然炸裂。飛濺的玻璃渣中,我看見爐芯位置嵌著個機械骨架——那輪廓分明是火恐龍的進化形態(tài),但金屬脊椎上布滿了與X-37同款的藍色晶體。
X-37突然用身體把我撞開,一根鋼管擦著我耳朵釘進地面。天花板在塌陷,眼鏡女孩的虛擬影像在碎玻璃上折射出十幾個重影:"機械核心吞噬進度98%...超夢計劃第二階段準備就緒..."
"炎牙!"我喊出這個五歲后就沒用過的昵稱,虹色晶體在掌心發(fā)燙。熔爐里的機械骨架突然抬頭,眼眶中本應(yīng)是電子眼的位置,騰地燃起兩團橘色火苗。
X-37的機械爪死死扣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能留下淤青。它播放的錄音突然變成我六歲時的聲音:"炎牙最厲害了!等我們長大了一起打聯(lián)盟賽!"機械合成的尾音里,混著一聲真實的、小火龍?zhí)赜械膯柩省?/p>
我掙脫它的瞬間,整個天花板轟然塌落。X-37用后背替我扛下鋼筋,它最后完好的生物瞳孔里,映出我沖向熔爐的身影。虹色晶體接觸爐壁的剎那,藍光像潮水般褪去,熔爐里的機械骨架伸出前爪——那動作和當年小火龍把樹果推給我時如出一轍。
"記憶...恢復(fù)..."X-37的機械音斷斷續(xù)續(xù),它背上的藍光突然全部熄滅。我接住它倒下的身軀時,聽見熔爐傳來"咔嗒"一聲脆響。機械骨架的眼眶里,橘色火焰徹底取代了電子眼的冷光。
眼鏡女孩的影像突然扭曲,她反光的鏡片后第一次露出驚慌:"不可能!機械核心應(yīng)該已經(jīng)..."整個實驗室開始劇烈震動,墻上的實驗筆記雪片般脫落。我撕下最近的一張,看見母親潦草的筆跡:"當火焰變回橘紅色時,把虹色晶體..."
地面突然傾斜,我和X-37一起滑向裂開的地縫。最后一刻,熔爐里的機械骨架沖破觀察窗,金屬前爪牢牢抓住我的衣領(lǐng)。它胸腔里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但噴在我臉上的呼吸卻帶著記憶中的溫度——像曬過太陽的毛毯,混合著橙橙果的甜香。
"超夢計劃第二階段啟動失敗。"機械合成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檢測到虹膜協(xié)議激活,啟動自毀程序。"實驗室的金屬墻壁開始泛紅,高溫讓空氣都變得扭曲。機械火恐龍用尾巴卷起我和X-37,轉(zhuǎn)身撞向緊急通道的門。它奔跑的姿勢有點笨拙,右后腿的機械關(guān)節(jié)明顯不太靈活,但每一步都踏得無比堅定——就像當年那只拖著傷腿,也要背我走出常磐森林的小火龍。
通道盡頭是向上的豎井,生銹的梯子根本承受不住三個人的重量。機械火恐龍突然把我甩到背上,它脊椎上的藍色晶體一個接一個熄滅,但尾巴上的火焰卻越燒越旺。當?shù)谝粔K天花板碎塊砸下來時,它用完全機械化的右爪把X-37推向我,自己卻被壓住了后腿。
"走..."它喉嚨里滾出的電子音和生物聲帶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眼眶里的火焰突然竄高。我抓住梯子時回頭,看見它用牙齒撕開胸口的機械護甲,露出里面一顆跳動的、橘紅色的核心。
豎井上方透下天光時,X-37突然掙開我的手臂。它殘破的機械眼鎖定我腰間空空的精靈球,播放出最后一段錄音——是我四歲生日時吹蠟燭的歡呼聲。然后它用盡全部能量,把我推出了即將爆炸的豎井。
我在草坪上滾出七八米,身后傳來悶雷般的爆炸聲。天空下起藍色的雨,那是融化的機械零件在高空凝固后的碎屑。手心傳來刺痛,虹色晶體不知何時已經(jīng)嵌進皮肉,正隨著脈搏一跳一跳地發(fā)燙。
遠處的森林驚起一群波波,而我的精靈球在陽光下閃著微光。球體表面的刮痕組成了一個模糊的爪印,就像很多年前,某只小火龍第一次學會控制火焰力度時,不小心在精靈球上留下的焦痕。
\[未完待續(xù)\]我跪在草地上,掌心滲出的血珠滴在精靈球爪痕上,發(fā)出"嗤"的輕響。爆炸的余波震得遠處樹梢搖晃,藍色金屬碎屑像雪片般落進我的衣領(lǐng),冰涼刺骨。
X-37的殘骸就躺在三步外,它最后完好的機械手指還保持著推送的姿勢。我爬過去時,一塊冒著煙的電路板從它胸腔滑落,上面刻著歪歪扭扭的"炎牙X-37"——是我八歲那年用圓規(guī)刻的涂鴉。
"你早就知道..."我掰開它攥緊的機械爪,里面是半塊融化后又凝固的橙橙果糖。記憶突然閃回六歲生日,小火龍偷偷把舍不得吃的糖果塞進我發(fā)燒滾燙的手心,當時它的尾巴火焰也是這種橘色里帶著藍芯。
地面突然震動,精靈球自己彈開又合上。我抬頭看見研究所廢墟上方升起全息投影,眼鏡女孩的影像在硝煙中扭曲成數(shù)據(jù)流:"虹膜協(xié)議已激活...正在檢索備用核心..."她突然轉(zhuǎn)向我,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睛:"林遠先生,您父親最后留言說要您看..."
投影突然消失,我口袋里的虹色晶體猛地發(fā)燙。皮膚下的藍光順著血管蔓延到肘部,像當年小火龍用火焰為我驅(qū)寒時的熱流走向。遠處傳來機械運轉(zhuǎn)的轟鳴,研究所塌陷的地基下亮起一圈藍光。
我拖著X-37的殘骸往前爬,草葉割破的膝蓋在泥土上拖出暗紅痕跡。地縫里噴出的熱氣帶著機油味,但深處那點橘色火光跳動的方式,和炎牙小時候把火焰調(diào)成心跳頻率哄我睡覺時一模一樣。
"堅持住..."我扯下領(lǐng)帶捆住流血的手掌,精靈球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上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還是小火龍進化那天,它在球里急得用火焰灼燒內(nèi)壁?,F(xiàn)在球體表面正浮現(xiàn)出細密的電路紋路,就像...就像機械熔爐里的那些藍色晶體排列。
地縫突然擴大,我抓住裸露的鋼筋往下看。二十米深處的機械殘骸堆里,半截金屬尾巴正拍打著地面,每一下都精準避開散落的精靈球碎片。當它第三次拍打時,我看清了尾尖火焰里裹著的——是半塊被烤焦的松餅,我十歲那年烤糊了非要炎牙吃下去的那塊。
"原來你連這個都留著..."鋼筋突然松動,我墜落的瞬間看見精靈球自己飛向地縫。就像很多年前那個暴雨天,炎牙的精靈球從背包縫隙滾出去時,它也是這樣義無反顧地追著球跳下懸崖。
下墜時風聲灌滿耳朵,但某個瞬間我分明聽見機械運轉(zhuǎn)聲中混著熟悉的嗚咽。就像小時候做噩夢醒來,總會看見小火龍把下巴擱在我床邊,喉嚨里滾出那種特有的安慰聲。
落地前有什么東西托了我一下,帶著橙橙果香氣的熱風緩沖了沖擊力。睜開眼時,X-37的殘骸正壓在一堆數(shù)據(jù)線上,它炸開的胸腔里露出半張照片——是我們贏得第一個道館徽章后,炎牙非要叼著徽章和我拍的合照。
"檢測到生命體征..."機械女聲突然從四面八方響起,廢墟陰影里亮起幾十雙電子眼。我抱緊X-37往火光處挪,突然摸到它脊椎斷口處有東西在跳動。
扒開變形的金屬板,里面竟是一簇微弱的橘色火苗,正以人類心跳的頻率輕輕顫動。火芯里包裹著半枚精靈球鎖扣——正是當年炎牙第一次進精靈球時,不小心咬下來的那塊。
遠處傳來鋼架坍塌的巨響,藍光包圍圈正在縮小。我把火苗護在掌心時,突然聽見頭頂傳來翅膀拍打聲。抬頭看見一只機械比雕俯沖下來,它右爪抓著的東西在月光下反光——
是我失蹤那天弄丟的初始精靈球,球體上炎牙的牙印還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