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羅麗契約之書

瀝青地面上的黑色液體突然沸騰起來。王默踉蹌著后退兩步，腳踝上的傷口還在滲血，那些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黑色液體吞噬。

"小心！"林修遠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讓她皺眉。他的風衣袖子已經(jīng)被腐蝕得破破爛爛，露出的手臂上全是細小的傷口。"那些液體在追蹤你的血。"

車庫頂棚傳來不祥的碎裂聲。小可的火球在半空炸開，照亮了正在崩塌的混凝土結構——無數(shù)黑色導管像血管一樣在裂縫中蠕動。

"媽媽..."王默的視線無法從地面移開。黑色液體正朝著母親大腦的方向匯聚，形成一條蜿蜒的小溪。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摳進掌心，剛剛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

林修遠突然扳過她的肩膀。他的呼吸很重，帶著血腥氣，鏡片后的眼睛亮得嚇人。"聽著，現(xiàn)在不是分神的時候。"他的拇指擦過她鎖骨處的星圖，那里的皮膚正在發(fā)燙，"皇族血脈和時之砂只能再啟動一次。"

車庫另一頭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七個融合體的殘骸正在重組，黑色液體像縫線一樣把破碎的軀體重新拼接。最年長的那個"守護者"頭顱已經(jīng)成型，空洞的眼窩直勾勾盯著王默。

"默默...救救媽媽..."大腦發(fā)出的聲波讓整個車庫都在震顫。王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聲音像細針一樣往顱骨里鉆。她突然掙開林修遠的手，朝黑色液體匯聚的方向邁了一步。

"別聽！"林修遠從后面扣住她的腰。他的懷表鏈子纏上她的手腕，冰涼的金屬貼上脈搏，"那是記憶毒素產(chǎn)生的幻聽。"

小可的火球轟在正在重組的怪物身上。爆炸的氣浪掀翻了堆在墻角的輪胎，火星濺到王默的校服下擺。她低頭看著燃燒的衣角，突然想起小時候媽媽幫她撲滅蠟燭的樣子——那次她非要玩生日蠟燭，結果點著了桌布。

"王默！"林修遠拍滅她衣服上的火苗，手指擦過她下巴時留下道黑印，"集中注意力！"

地面突然隆起。黑色液體裹挾著母親的大腦破土而出，懸浮在他們面前不到兩米的地方。那些原本金色的荊棘紋路現(xiàn)在完全變黑，像蛛網(wǎng)一樣包裹著萎縮的腦組織。

"你答應過...要保護媽媽..."大腦表面的溝回蠕動著，擠出帶著哭腔的聲波。王默的膝蓋發(fā)軟，喉嚨里泛起鐵銹味——她確實承諾過，在病床前，在消毒水的氣味里，在監(jiān)測儀的警報聲中。

林修遠的懷表突然發(fā)出刺耳的齒輪摩擦聲。他單手解開風衣扣子，露出鎖骨下方發(fā)光的鎖鏈紋身。"看清楚了，"他把表盤按在王默眼前，"那根本不是你母親！"

表盤玻璃映出的畫面讓王默渾身發(fā)冷——大腦底部連著黑色導管，而導管另一端分明是莫妮卡正在重組的手指。

"砰！"

車庫大門突然被撞開。陳思思騎著掃帚沖進來，小可的火光映亮她滿臉的擦傷。"接著！"她拋來一個水晶瓶，里面金粉般的時之砂正在沸騰。

林修遠凌空接住瓶子的瞬間，重組完成的怪物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七個融合體最終變成了放大版的莫妮卡，黑色裙擺由無數(shù)蠕動的導管組成，每根導管末端都掛著張痛苦的人臉。

"思思！帶王默走！"林修遠咬開水晶瓶塞，時之砂像活物般攀上他的手臂。他的懷表指針開始逆向旋轉(zhuǎn)，表盤玻璃出現(xiàn)蛛網(wǎng)狀的裂痕。

王默突然抓住他灌滿時之砂的手。星圖紋路從她鎖骨處蔓延，順著兩人相觸的皮膚爬滿林修遠的手臂。"這次我們一起。"她的聲音很輕，但出奇地穩(wěn)，"皇族血脈和時之砂，缺一不可。"

陳思思的掃帚橫在怪物面前，灑下的防護罩像玻璃一樣接連破碎。小可的火球在黑色裙擺上燒出焦痕，但新的導管立刻從灰燼中再生。

"默默..."母親大腦的呼喚突然變得尖銳，"你要看著媽媽再死一次嗎？"

王默的指尖陷進林修遠的手背。她看著表盤玻璃里映出的真相——那些導管正在抽取大腦最后的能量，就像當初醫(yī)院里那些維持生命的儀器，只不過現(xiàn)在被倒轉(zhuǎn)了。

"對不起，媽媽。"她將林修遠的手按在星圖上，光之心殘留的力量在兩人之間形成閉環(huán)，"這次我要親手結束你的痛苦。"

金紅色藤蔓從地底暴起，纏住懸浮的大腦。黑色導管瘋狂扭動，莫妮卡的尖叫像玻璃碎片般四濺。林修遠的懷表徹底碎裂，時之砂形成的鎖鏈捆住怪物身軀。

"現(xiàn)在！"林修遠的聲音混著血腥氣。王默感覺鎖骨處的星圖燙得驚人，但她沒有松手。兩人交握的手同時按上母親的大腦，金光與銀光交織成網(wǎng)。

大腦表面的黑色荊棘紋開始剝落。在最后的瞬間，王默看見溝回間閃過熟悉的笑容——這次是真的，沒有導管，沒有痛苦，就像記憶里媽媽給她讀故事書時的表情。

強光吞噬了整個車庫。王默在爆炸的氣浪中被林修遠護在身下，他的風衣裹住兩人，懷表齒輪的殘片在空中形成短暫的防護罩。她聽見莫妮卡不甘的尖嘯，聽見陳思思的驚呼，但最清晰的是耳邊林修遠的心跳——又快又重，像要撞碎肋骨。

光芒散去時，地面只剩下一小撮灰燼。王默伸手去接，那些灰燼在她掌心組成極小的荊棘花紋，隨后被風吹散。

"結束了？"陳思思的掃帚斷成兩截，她撐著膝蓋直喘氣。小可的火光黯淡了許多，飄在她肩頭像盞快沒電的小燈。

林修遠慢慢松開王默。他的鎖鏈紋身正在褪色，手臂上的傷口滲出細小的血珠。"暫時。"他撿起地上懷表的殘骸，齒輪已經(jīng)全部停轉(zhuǎn)，"莫妮卡的本體還在葉麗仙境。"

王默的校服領口被血和汗浸透了。她低頭看著自己恢復如常的鎖骨，那里不再發(fā)光，但皮膚下隱約有金色流動。車庫突然安靜得可怕，只有水管漏水的滴答聲。

"王默..."陳思思欲言又止，手指絞著掃帚的殘柄。

"我沒事。"王默彎腰撿起一塊懷表碎片，金屬邊緣劃破了她的手指。血珠滴在齒輪上，竟然讓停轉(zhuǎn)的指針微微顫動。"看，葉羅麗說的沒錯，我的血確實..."

她的話戛然而止。車庫角落的陰影突然蠕動起來，形成個模糊的人形。那人形沒有五官，但輪廓莫名熟悉。林修遠立刻把王默拉到身后，殘存的時之砂在他指間閃爍。

"誰？"

陰影人形抬起"手"，指了指王默胸前的?；?。當她下意識摸向那里時，陰影突然散開，化作幾縷黑煙鉆進了地縫。

"什么意思？"陳思思緊張地左右張望。

林修遠盯著地縫看了很久，突然轉(zhuǎn)向王默："你今天是不是約了人？"

王默的校徽背面粘著張小紙條，上面的字跡被血暈開大半，只能辨認出"中午"和"天臺"。她突然想起早自習前，同桌神秘兮兮塞給她的便條——關于她最近頻繁請假的事，班長說要"好好談談"。

"該死。"林修遠抹了把臉上的血，風衣殘片掛在肩上像破敗的旗幟，"現(xiàn)在幾點？"

小可的火光映亮破碎的懷表表面——十二點三十七分。王默的胃沉了下去。學校天臺，午休時間，班長等著質(zhì)問她的反常行為...而她現(xiàn)在的模樣就像剛從戰(zhàn)場爬回來。

"得趕過去。"她扯下已經(jīng)不成樣子的校服外套，里面的T恤還算干凈，但鎖骨處的皮膚還在隱隱發(fā)光，"如果班長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林修遠突然按住她肩膀。他的手掌很燙，帶著未散的時之砂溫度："先處理傷口。你這樣出去，不出十步就會暈倒。"

陳思思已經(jīng)翻出了醫(yī)藥箱。當酒精棉碰到腳踝的貫穿傷時，王默終于忍不住嘶了一聲。車庫外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

"爆炸引來了警察。"小可的火光不安地跳動，"得撤了。"

林修遠快速包扎好王默的腳踝，動作熟練得不像大學教授。他的手指在她頸側(cè)停留了一秒，確認脈搏穩(wěn)定后才松開："能走嗎？"

王默試著站起來，眼前黑了幾秒才恢復清晰。她點點頭，把那張模糊的便條攥在手心："學校離這不遠，但..."

她沒說完的話被車庫門外的腳步聲打斷。林修遠迅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殘存的時之砂在他掌心形成個小漩渦。陳思思已經(jīng)騎上斷掃帚，小可的火光縮成豆粒大小。

"后門。"林修遠的聲音壓得極低，風衣殘片擦過王默的手臂，"我掩護，你們先走。"

王默抓住他的手腕。星圖紋路再次浮現(xiàn)，但這次是淺淺的翡翠色："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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