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典禮后的校園在暮色中漸漸沉寂。

林夏抱著競賽獎杯站在儲物柜前，金屬表面倒映出他微揚的嘴角。

口袋里的巧克力包裝紙被反復摩挲，邊角已經(jīng)起了毛邊，他想起蘇硯遞來時耳尖泛紅的模樣，心跳不由得加快。

"發(fā)什么呆？"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蘇硯抱著實驗報告，校服領口還沾著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卻在看見獎杯時頓住腳步。

他伸手觸碰獎杯底座刻著的兩人名字，指腹擦過凹陷的紋路，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

林夏將獎杯往他懷里一塞："說好的，金牌歸你。"

蘇硯慌忙接住，金屬涼意透過掌心。

他低頭盯著獎杯，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醒什么："其實你完全可以......"

"閉嘴。"林夏伸手揉亂他的頭發(fā)，"再廢話下次競賽不帶你玩了。"

蘇硯的耳朵瞬間紅透，揮開他的手時卻不小心打翻實驗報告。

紙張如雪花般散落，林夏蹲身去撿，發(fā)現(xiàn)每張紙上都密密麻麻寫滿批注，邊角處還畫著簡筆畫——歪歪扭扭的小人舉著金牌，旁邊用紅筆寫著"林夏笨蛋"。

"這是什么？"林夏揚起畫紙，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蘇硯猛地撲過來搶奪，兩人在狹小的儲物間撞作一團。

林夏后背抵著金屬柜門，聽見蘇硯劇烈的心跳聲。

少年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睫毛幾乎要掃到他的臉頰。

"還給我。"蘇硯的聲音發(fā)顫，伸手去夠畫紙時，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內(nèi)側的舊傷疤。

林夏突然安靜下來。

他握住蘇硯的手腕，指腹輕輕摩挲著那道疤痕："疼嗎？"

空氣驟然凝固。

蘇硯的瞳孔劇烈收縮，猛地抽回手。

他轉身背對林夏整理散落的報告，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用你管。"

月光透過儲物間的小窗灑落，在蘇硯顫抖的背影上鍍了層銀邊。

林夏想起醫(yī)院里燒得迷糊還惦記實驗數(shù)據(jù)的少年，想起暴風雪中緊緊攥著的實驗記錄本，突然意識到那些藏在冷臉下的脆弱，遠比想象中沉重。

"明天周末，去天文臺看星星？"林夏打破沉默，"聽說有雙子座流星雨。"

蘇硯的動作僵在原地。

他慢慢轉身，鏡片后的目光帶著警惕："為什么突然......"

"就當慶祝獲獎。"林夏晃了晃手機里的天文預告，"而且，有人答應請我吃巧克力。"

蘇硯別開臉，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紅："誰答應了......"

但他低頭整理書包時，悄悄把畫紙塞回最內(nèi)層口袋。

天文臺建在城郊的小山上。

林夏裹緊外套，呵出的白霧在月光下化作細小的冰晶。

蘇硯背著沉重的天文望遠鏡，步伐卻依舊穩(wěn)健，黑色書包帶子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你怎么會想到買望遠鏡？"林夏幫忙架起三腳架，金屬部件冷得刺骨。

蘇硯調(diào)試目鏡的手頓了頓："小時候......我爸常帶我看星星。"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夜空，"后來他走了，我就想自己把那些星座都找回來。"

林夏轉頭看向他。

月光勾勒出少年側臉的輪廓，睫毛在眼下投出長長的陰影，鏡片映著漫天星斗。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蘇硯說起父親時，那些刻意筑起的防備竟會悄然瓦解。

望遠鏡對準獵戶座星云時，蘇硯的聲音不自覺帶了雀躍："看，那是馬頭星云，用這個倍率能看到......"

他突然僵住，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慌忙閉上嘴。

"繼續(xù)說啊。"林夏肘了肘他，"原來蘇大學霸連天文都這么厲害。"

蘇硯耳尖泛紅，卻還是調(diào)整著焦距繼續(xù)講解。

他說起星座傳說時，聲音變得柔和，眼睛里盛著比星光更明亮的光芒。

林夏望著他專注的側臉，突然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第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時，蘇硯下意識抓住林夏的手腕。

溫熱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兩人同時觸電般松開手。

林夏轉頭，看見少年慌亂擦拭鏡片，卻掩飾不住發(fā)紅的耳尖。

"許了什么愿？"林夏撞了撞他肩膀。

"才不告訴你。"蘇硯別開臉，卻悄悄握緊了口袋里的巧克力包裝紙。

下山的路上，月光將兩人影子拉得很長。

林夏故意走得很慢，讓影子偶爾重疊在一起。

蘇硯抱著望遠鏡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腳步。

他從書包里掏出塊巧克力，包裝紙上還沾著天文臺的露水。

"給。"他把巧克力塞進林夏手里，"這次是真的。"

林夏剝開包裝紙，咬下一口。

甜膩的滋味在舌尖散開，混著夜風里雪松的氣息。

他望著蘇硯在月光下泛紅的側臉，突然覺得，那些未曾說出口的話，或許會在某個星光璀璨的夜晚，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