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的縫隙間嵌著幾片剛落下的槐葉，透出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李蓮花擦著手，慢悠悠地從廚房踱步而出。他抬眼便看見相緋思坐在葡萄架下，纖細(xì)的手指正繞著一束曬干的藥草打卷兒，動作輕柔卻透著一絲莫名的焦躁。

竹椅在吱呀聲中微微晃動，他緩步走過去，挨著她坐下。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開口：“相姑娘啊，這些天我腦子亂得很。說句實在話，我是真害怕了，怕得連那些死去的兄弟都不敢去想。沒臉見他們吶?！彼似鸩璞K，指尖微微發(fā)顫，“這天下沒了李相夷，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說不定百姓反倒能喘口氣。我現(xiàn)在就一個念頭——找到師兄的尸骨，給他好好安葬，這事做完，我也算對得起自己了。”

話音未落，相緋思猛地站起身來，發(fā)間的銀飾叮當(dāng)作響，在靜謐的庭院里顯得刺耳。她的眼底騰起一陣濃烈的殺意，幾乎要把空氣點燃?！皢喂碌?！”她咬牙切齒地低吼，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居然差點忘了這個畜生！他該死！”

她突如其來的怒火驚得屋檐下的麻雀撲棱棱飛起，撲扇翅膀的聲音劃破了沉寂。李蓮花手一緊，茶水濺出幾滴，溫?zé)岬乃槁湓谒氖直成?。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因憤怒而臉色漲紅的女人，胸口劇烈起伏，指尖因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相姑娘……”他放下茶盞，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和猶豫，“你是不是對我?guī)熜钟惺裁凑`會？”

相緋思冷笑一聲，那笑聲尖銳得像是刀子劃過冰面。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仿佛要將滿腔的恨意全都傾瀉出來。“誤會？”她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他做的那些腌臜事，就算扒皮抽筋都嫌不夠！你以為他是人嗎？不，他就是個畜生！”

暮色漸深，光線透過葡萄藤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長，似乎要將那些陳年的恨事都扯出來，在這昏暗的天色里暴曬。

李蓮花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他盯著她，眼神里多了幾分防備和疏離?！跋喙媚?，”他的聲音低沉了些，“師兄若有不對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伤呀?jīng)死了，過去的恩恩怨怨就讓它過去吧。何必再揪著不放？”

“誰告訴你他死了？”相緋思忽然冷笑了一聲，語氣里透著濃濃的嘲諷，“他活得好得很！你知不知道，差一點，他就把漆師傅害死了！”她的聲音像是一記重錘，砸在李蓮花的心頭。

相緋思話音未落，李蓮花手中茶盞"當(dāng)啷"墜地，瓷片飛濺間他踉蹌著扶住石桌。血色瞬間從臉上褪去，他抓住對方手腕的指尖都在發(fā)顫：“師傅怎么了？師傅不是在云隱山上好好的嗎？”

相緋思不忍地閉上眼睛不想看到李蓮花這副模樣， 但還是殘忍地告訴他真相：“單孤刀跟他說你和笛飛笙在東海生死相搏，漆師傅哪受得了這個？閉關(guān)時強行將畢生內(nèi)力灌給那畜生，就為了讓他能及時趕到東海救人！沒想到那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還想殺了漆師傅，偽造成漆師傅走火入魔。要不是我之前在云隱山留了后手，他就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