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殊三年春,大梁皇宮·合歡殿
金絲楠木的殿門在身后緩緩閉合,將春夜的涼風(fēng)與花香一并隔絕。
蕭景月指尖拂過紫檀案幾上那盞鎏金宮燈,燈罩上繪著的比翼鳥被燭火映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
"陛下倒是念舊。"
蕭楚河的聲音從帷幔深處傳來,帶著久病初愈的沙啞,"連囚籠都要照著雪落山莊的樣式造。"
景月?lián)荛_重重鮫綃紗,終于看見那個被玄鐵鏈鎖在榻上的人——白衣勝雪,腕骨嶙峋,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清亮如星,倒映著她冕旒上搖晃的明珠。
"永安王好大的架子。"
她摘下帝冠擱在案頭,金簪與玉器碰撞出清越聲響,
"朕親自來探病,連個正眼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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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光在夜光杯中流轉(zhuǎn),蕭楚河卻偏頭避開遞到唇邊的酒盞:"陛下,可真狠心這么關(guān)著我?"
"怎么?"景月就著他避開的姿勢仰頭飲盡,喉間紅痣隨著吞咽上下滾動,"想出去,可以——"她突然掐住他下巴,"宴兒如今也長大些了,該有個妹妹了……"
酒液順著兩人交纏的呼吸滑落,在素白中衣上洇出淡紅痕跡。
蕭楚河喉結(jié)滾動,低笑起來:"你喜歡我了?"
"錯了。"
蕭景月抽走他枕下的《山海經(jīng)》,書頁間赫然夾著張泛黃的棋譜,"朕是來告訴你..."她指尖點(diǎn)在那招被朱砂圈住的"亢龍有悔"上,"朕只是缺個孩子……"
至于北離,三年過去,不只是北離舊臣,蕭楚河也看明白了,到底以后是蕭宴繼位,北離除了改名為大梁,成為大梁的一部分外,也……沒有太大損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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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滴到三更時,蕭景月忽然解開了玄鐵鎖鏈。
蕭楚河腕上淤痕深青,她卻將藥膏重重按在傷處:"裝什么柔弱?當(dāng)年在青州雪原,你一人斬殺三十玄螭衛(wèi)的狠勁呢?"
"原來陛下連這個都查到了。"蕭楚河任由她動作,忽然翻腕扣住她命門,"那你..."他帶著她的手按向自己心口,"心疼我嗎?"
掌心下的肌膚溫?zé)?,蕭楚河越發(fā)滾燙的眼神看向她,
"蕭楚河!"她猛地抽手,卻帶落了彼此腰間玉佩。
兩枚半月形的玉扣"叮"地合在一處,嚴(yán)絲合縫拼成完整的圓。內(nèi)側(cè)刻字連成一句:
"月明歸途,山河永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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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xí)r,景月站在殿外撫摸脖子間的牙印。
那是昨夜蕭楚河掙扎時留下的,嗯,也不能說是掙扎,最多,也就是情趣吧。
"主子..."暗衛(wèi)捧著染血的繃帶來報,"永安王不肯換藥。"
她望向緊閉的殿門,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個雪夜,彼時他抱著高燒的蕭宴在庭中踱步,哼的正是她家鄉(xiāng)的童謠。
"傳旨。"景月扯斷腕間紅繩,"即日起,合歡殿所有利器撤換。"
斷裂的紅繩飄落在青玉磚上,像一道褪色的舊傷。
后來,史官記載,女帝連續(xù)三月宿在合歡殿偏室。
而北離使臣覲見時,總聽見內(nèi)殿傳來清越的落子聲——像極了許多年前,那對璧人在雪落山莊對弈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