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校園依舊沉浸在薄霧之中，淡淡的濕潤氣息彌漫在空氣中。秦妙輕輕推開舞蹈室的門，一股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木質(zhì)地板特有的清香與汗水混合的味道，直沖鼻尖。她將背包隨手放在一旁，換上柔軟的舞鞋，開始做熱身動作。離校慶演出不到一個月了，每一分鐘都顯得格外珍貴。

秦妙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放在角落的架子上，輕觸屏幕播放德彪西的《月光》。音符緩緩流淌而出，仿佛夜色灑滿房間。她的腳尖輕輕點地，手臂如柳枝般劃出優(yōu)雅的弧線。鏡中的少女挺拔如白楊，每一個動作精準得幾乎無可挑剔，卻又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柔美。那是一種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力量，像是春天的溪流，清澈又綿長。

一小時悄然過去，汗水順著秦妙的額頭滑落，在燈光下泛著細微的光澤。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有些涼意。她停下來，拿起水瓶喝了一口，目光轉(zhuǎn)向窗外。藝術(shù)樓前的櫻花樹正隨風搖曳，粉白的花瓣如同細雪般飄散下來，陽光透過樹葉灑落，整個畫面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彩畫。她看得入神，連呼吸都放輕了一些。

張澤禹這么早就來練舞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秦妙嗆了一下，水差點噴出來。她猛地轉(zhuǎn)身，看見張澤禹站在門口，手里抱著一疊樂譜。早晨的光線穿過他身后的窗戶，為他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金邊，整個人看起來竟比平時多了幾分溫暖。

秦妙你……怎么在這兒？

秦妙放下水瓶，無意識地用手背抹了抹額角被汗水打濕的碎發(fā)，動作略顯局促。

張澤禹晃了晃手中的樂譜，嘴角帶著一抹淺笑。

張澤禹來拿昨天忘在這兒的譜子?？吹綗袅林?，還以為是清潔阿姨呢。

他的視線落在秦妙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后禮貌地移開，語氣認真卻不失溫和。

張澤禹你的舞跳得真好。

秦妙的臉頰微微發(fā)熱，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還是因為這句突如其來的夸獎。她低頭低聲應(yīng)了一句：

秦妙謝謝。

張澤禹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走進舞蹈室，徑直走向鋼琴前坐下。

張澤禹校慶快到了，得多練習啊。

秦妙我也是。

秦妙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珠。她的余光掃過張澤禹，發(fā)現(xiàn)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的毛衣，襯得膚色更加干凈清爽。他那撮總是不聽話的頭發(fā)依然翹著，像極了一個倔強的小旗桿。

張澤禹翻開樂譜，眉宇間似乎帶了一絲思索。

張澤禹我看過你的編舞草圖，很精彩。

他說著，指了指其中一段，眼神專注且篤定。

張澤禹不過，我有個想法——在這里，如果加一個小停頓，會不會更適合你的那個大跳動作？

秦妙愣了一下，隨即走到鋼琴旁，低頭看向譜子。她的長發(fā)從肩膀滑落，發(fā)梢?guī)缀跖龅搅藦垵捎淼氖直?。仔細琢磨片刻，她點點頭，聲音輕得幾乎融入琴鍵的余韻中。

秦妙確實更好。

張澤禹的耳尖悄悄泛紅，但語調(diào)依舊平靜自若。

張澤禹我媽媽以前是舞蹈演員，后來轉(zhuǎn)行教鋼琴。小時候我經(jīng)常看她排練，所以對編排也有點了解。

秦妙聽著，抬眼去看他，卻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距離比想象中要近一些。她迅速直起身子，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幾分。

秦妙原來如此。

張澤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連忙從包里拿出一個保溫杯，遞給秦妙。

張澤禹我妹妹說練舞的人容易低血糖，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秦妙接過來，擰開蓋子，一陣香甜的蜂蜜檸檬味撲鼻而來。她抿了一口，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暖意一直蔓延到胃里。

秦妙你妹妹？

張澤禹嗯，她還在上初中，是你的小粉絲。開學典禮那天看到你在臺上跳舞，現(xiàn)在每天嚷著要學芭蕾，說要變成漂亮姐姐那樣的人。

秦妙聞言，嘴角彎起一道淺淺的弧度。

秦妙謝謝，替我謝謝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張澤禹伸手在琴鍵上輕輕點了兩下，似乎在調(diào)整坐姿。

張澤禹我現(xiàn)在彈一遍修改后的曲子，你聽聽看效果？

秦妙點頭，退到教室中央站定。張澤禹深吸一口氣，手指穩(wěn)穩(wěn)地落在琴鍵上。熟悉的旋律再次流淌而出，比之前更加柔和細膩。在他說要修改的地方，確實多出了一個極其微妙的停頓，正好為她接下來的大跳動作預留了充足的時間。

秦妙閉上眼睛，身體隨著音樂自然擺動，腦海中浮現(xiàn)出舞蹈的畫面。當最后一個音符消散時，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迎上張澤禹專注的目光。那目光中藏著某種復雜的情緒，讓她一時無法解讀。

秦妙完美，那個停頓加得恰到好處。

張澤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像是得到了最想要的回應(yīng)。

張澤禹那我們定個排練計劃吧！我查過課表，你每周二四下午沒有選修課，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合練。

秦妙微微睜大眼睛，語氣里帶著一絲疑惑。

秦妙你……怎么知道我的課表？

張澤禹連忙解釋，耳根更紅了。

張澤禹學生會工作需要，所有特長生的課表都有存檔，為了安排活動不沖突……

秦妙打斷了他的話，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張澤禹太好了！

張澤禹的笑容燦爛得像是撿到了寶。

張澤禹對了，你吃早餐了嗎？我多帶了一個三明治。

就這樣，秦妙的清晨訓練意外多了一個同伴。他們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分享簡單的早餐，聊著音樂和舞蹈的話題。窗外的陽光漸漸變得刺眼，晨霧也隨之慢慢散去，整個世界明亮起來。

接下來的兩周里，秦妙和張澤禹按照約定在周二、周四下午進行合練，偶爾也會在清晨的舞蹈室“偶遇”。秦妙注意到，每次她到的時候，張澤禹都已經(jīng)坐在鋼琴前，鍵盤上永遠放著一杯溫熱的蜂蜜水；而張澤禹則發(fā)現(xiàn)，秦妙雖然話不多，但總會默默帶兩份水果，總會把其中一份遞給他。

某個周四的下午，排練結(jié)束后，秦妙的右腳踝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她皺了皺眉，想要不動聲色地調(diào)整重心，卻被敏銳的張澤禹捕捉到了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