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圣心孤兒院的旋轉(zhuǎn)木馬藏在紫藤花架深處。剝落的白漆木馬瞪著玻璃眼珠，路垚把臉貼在木馬腹部，金絲眼鏡被霉氣蒙?。?探長，這馬肚子比你在百樂門藏私房錢的抽屜還深。"喬楚生剛按住他后頸將人拽開，木馬突然發(fā)出吱呀怪響，馬鞍下掉出個鐵皮盒，盒蓋上焊著六芒星與蛇形交纏的鐵紋。

警笛聲里，路垚蹲在霉斑前撬開鐵盒，海神號特有的海風(fēng)咸腥味撲面而來。盒底躺著本油布包裹的船員名單，1925年7月的簽字頁上，"楚生"二字被鉛筆描了又描，旁邊畫著蛇信纏繞六芒星的詭異圖案。喬楚生突然踢開旁邊的破藤椅，椅墊下露出半本炭筆速寫本，第一頁就畫著穿紅氅的月月——她身后角落里，有個戴鴨舌帽的少年正往海里扔半塊玉佩。

"探長這畫功...比我在圣約翰的解剖圖還抽象。"路垚翻到最后一頁，紙上是未完成的肖像：戴金絲眼鏡的少年趴在戲臺下畫速寫，陽光透過臺柱在他發(fā)頂落滿光斑。喬楚生突然把他按在木馬背上，剝落的白漆蹭了路垚一后背："再亂翻別人褲襠里的速寫本，就把你綁在木馬上轉(zhuǎn)通宵。"溫?zé)岬暮粑鼑娫诙?，路垚感覺到對方抵在自己腰間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紫藤花突然簌簌落下，路垚瞥見木馬底座刻著極小的"1925.7.15"——正是海神號失蹤的日子。他用鋼筆尖摳開底座縫隙，掉出枚銹跡斑斑的船錨徽章，徽章背面刻著"J.C"的縮寫。喬楚生接過徽章的手指驟然收緊，指腹摩挲著字母凹痕："十年前我在這孤兒院躲了三個月，老院長說徽章的主人救過他命。"

孤兒院的鐘樓突然敲響，路垚數(shù)著鐘聲蹲到木馬肚子底下，發(fā)現(xiàn)內(nèi)側(cè)用刀刻著歪扭的英文："Chen Hai took the pearl, but Chu saved my life."喬楚生單膝跪地替他擋住橫梁上掉落的灰，軍褲膝蓋處蹭到路垚后頸："陳海當(dāng)年想把我沉海，是月月偷了他的船錨徽章?lián)Q來了船票。"

當(dāng)巡捕房的卡車聲由遠(yuǎn)及近時，路垚突然把速寫本塞進(jìn)喬楚生懷里："探長看，月月最后一頁畫的是..."話沒說完就被喬楚生捂住嘴，對方掌心還留著十年前被船錨劃破的舊疤。速寫本的夾層里掉出張泛黃的船票，票根上用鉛筆寫著："To Chu, from Yue. The boy in glasses is waiting for you at the theater."

離開孤兒院時，上海下起了黃梅雨。路垚把船票夾進(jìn)喬楚生的皮夾，自己鉆進(jìn)他的軍大衣躲雨。"探長，"他隔著布料咬了咬對方的鎖骨，"月月說的戴眼鏡男孩...是不是十年前在戲樓畫速寫的我？"喬楚生攬著他腰的手緊了緊，雨絲落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船票的邊角硌著路垚掌心："先管好你自己，剛才在木馬肚子里差點被蜘蛛咬。"

紫藤花架下，那匹白漆木馬的眼睛突然閃過幽藍(lán)熒光——馬鞍下新刻了行小字："1935.6.24，楚生找到了他的月亮。"而在木馬腹內(nèi)的陰影里，六芒星與蛇形鐵紋正悄然拼成完整的太極圖案，與茶館案件的茶寵底座刻痕嚴(yán)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