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上的雨痕扭曲了霓虹燈光，將林淵的影子拉長成模糊的剪影。他凝視著桌面上那份被水漬暈染的檔案，食指無意識地輕叩著檀木桌板——三短一長，像某種摩爾斯電碼的變奏。左腕內側的傷疤在臺燈照射下泛著珍珠母般的光澤，皮下0.3厘米處，納米級電極正在他視覺神經(jīng)上投射著幽藍的文字：

[系統(tǒng)狀態(tài)：待機模式｜生物電能儲備89%]

雨水滲入老式建筑的磚縫，帶著陳年石灰的氣味在墻體內蜿蜒。當門鈴第三聲顫音尚未消散時，林淵已經(jīng)嗅到訪客身上混雜的訊息：古龍水掩蓋的汗酸味，真皮公文包經(jīng)年累積的鞣酸氣息，還有西裝內袋里那支萬寶龍鋼筆漏墨的獨特辛辣。

"林偵探。"來人的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徐先生的案子——"

"先擦干您的鏡片，趙律師。"林淵遞去一塊麂皮布，"水霧會扭曲真相。"

他注視著對方擦拭鏡片的動作。樹脂鏡架在律師左耳后壓出的凹痕深度1.2毫米，是連續(xù)佩戴超過十四小時的證據(jù)。當趙律師從內袋抽出文件時，林淵的系統(tǒng)已經(jīng)捕捉到那個瞬間的肌肉僵硬——死者的遺囑用了一種特殊的云龍箋，紙張摩擦聲比普通A4紙低沉11分貝。

[微表情分析：提及遺囑時眼輪匝肌微顫｜可信度72%]

窗外的閃電在這一刻劈落。青白的光照出文件袋上半個模糊的指紋，紋型呈現(xiàn)罕見的雙箕斗結構。林淵的瞳孔微微擴張，系統(tǒng)立即啟動比對程序：

[指紋庫檢索：匹配度63%｜疑似經(jīng)乳膠手套二次轉移]

"監(jiān)控錄像。"他突然伸手按住記憶卡，"被修改過多少？"

趙律師的呼吸停滯了0.7秒。這個瞬間足夠系統(tǒng)捕捉到他虹膜邊緣毛細血管的收縮——典型的恐懼反應。雨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在腮邊形成一道透明的軌跡，像蝸牛爬過的黏液。

"二十二點零五分十七幀。"林淵的指尖在虛空中輕點，系統(tǒng)投射的畫面懸浮在兩人之間。那只戴著手套的手在畫框上停留的1.3秒里，小指以特定角度上翹——是長期使用油畫刮刀形成的職業(yè)習慣。

摩托車引擎在雨幕中咆哮時，林淵的風衣下擺像烏鴉翅膀般翻飛。雨水砸在頭盔上的聲音經(jīng)過骨傳導變得沉悶，而系統(tǒng)提示音卻異常清晰：

[環(huán)境掃描：降水pH值5.3｜含微量丙烯酸酯顆粒｜與藝術館通風系統(tǒng)污染物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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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藝術館的玻璃幕墻將雨水折射成無數(shù)棱鏡。林淵的靴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冷硬的聲響，每一步都激起空曠的回音。員工通道的壁燈每隔三盞就有一盞接觸不良，明暗交替的節(jié)奏像垂死者的心電圖。

"案發(fā)后恒濕系統(tǒng)一直保持運作？"他的手指擦過墻面，納米傳感器從涂料中檢測到微量的鈦白粉——最近三個月內重新粉刷過。

趙律師的鑰匙串叮當作響。當黃銅掛鎖彈開的瞬間，一股混雜著苦杏仁味的冷空氣涌出，像打開了一具密封的棺材。林淵的視網(wǎng)膜上，系統(tǒng)構建的3D模型正在快速成型：

[現(xiàn)場重構完成度84%]

[異常點A：油畫顏料層厚度3.2mm（標準值應≤1.5mm）]

[異常點B：玻璃碎片分布呈非自然放射狀]

他的目光鎖定在那幅被猩紅顏料覆蓋的畫作上。走近時，松節(jié)油的氣味突然變得濃烈，其間夾雜著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甜味——是氰化物與亞麻籽油發(fā)生酯化反應的特有氣息。

"溫度記錄儀在哪？"林淵突然發(fā)問。當趙律師指向墻角時，他的系統(tǒng)已經(jīng)掃描出更重要的細節(jié)：儀器底座的螺絲有新鮮劃痕，而顯示屏邊緣殘留著半枚指紋。

[工具痕跡分析：PH00型十字螺絲刀｜施力角度32度｜左利手特征]

觸摸畫框的瞬間，林淵的指尖傳來細微震動。系統(tǒng)警報驟然響起：

[檢測到活躍電磁場！強度17毫特斯拉！]

燈光開始頻閃。在徹底熄滅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見那些紅色顏料像活物般蠕動，聚合成一個猙獰的數(shù)字"7"。陰影中傳來趙律師牙齒打顫的咔嗒聲，而林淵的耳內，系統(tǒng)正將電磁波譜轉化為具象的音階——與三年前那晚的頻率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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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備間的鐵門把手沾著新鮮機油。林淵踹門的力度經(jīng)過精確計算，讓門框在變形的同時不觸發(fā)報警電路。室內的人影轉身時，他注意到對方右手小指戴著特制的防靜電指套——是操作精密電子設備的鐵證。

"葉真。"林淵的聲線比槍管更冷，"你的調色刀呢？"

年輕畫家偽裝用的藍色假發(fā)下，額角滲出細密汗珠。他身后工作臺上的電磁發(fā)生器還在散發(fā)余熱，散熱孔排出的氣流擾動塵埃，在系統(tǒng)視野中形成清晰的渦流軌跡。

"徐世明對亞麻籽油過敏。"林淵向前逼近，靴底碾碎了一地電容碎片，"你在畫框上涂了整整20克。"

葉真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生理反應讓系統(tǒng)瞬間完成虹膜比對：

[身份確認：前第七研究所助理工程師｜權限等級C]

爆炸聲來得猝不及防。不是來自炸藥，而是所有玻璃幕墻在電磁脈沖下的共振碎裂。林淵在耳鳴中看見葉真躍出窗戶的身影，那件黑色衛(wèi)衣在雨中展開，像一只被擊落的烏鴉。

系統(tǒng)最后的提示閃爍在視網(wǎng)膜上：

[電磁裝置溯源：軍方"渡鴉"計劃原型機｜與案件ME-2032-0917關聯(lián)度97%]

玻璃碎片如雨落下。其中一片劃過林淵的臉頰，帶出的血珠在系統(tǒng)慢鏡頭里呈現(xiàn)完美的球體，倒映出藝術館扭曲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