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鳳山蔥蘢疊翠,圍獵盛會的喧囂似乎被茂密的枝葉過濾,只余下遠處隱約的呼喝與箭矢破空之聲。在一處相對僻靜的溪流畔,高大的古樹枝葉如蓋,投下清涼的陰影。
沈昭正倚靠在一根粗壯的枝椏上小憩。連日奔波加上驅(qū)散怨氣耗費心神,她此刻難得放松。月白的藍氏校服襯得她膚色如玉,長睫在眼下投下淺淺的扇形陰影,呼吸清淺均勻,幾縷發(fā)絲被微風(fēng)拂過臉頰,透著一股不設(shè)防的、惹人憐愛的脆弱感。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樹下。藍忘機仰頭望著枝頭沉睡的女子,琉璃色的眼眸里,冰雪消融,只余下比溪水更柔和的清光。他足尖輕點,身姿飄逸如鶴,悄無聲息地落在她身旁的枝干上。
他俯身,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仿佛怕驚擾了易碎的夢境。有力的手臂小心地穿過她的膝彎和后背,將她穩(wěn)穩(wěn)地抱了起來。身體懸空的微失重感讓沈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藍忘機線條完美的下頜,以及那雙專注凝視著她的、盛滿了溫柔的眼眸。他身上清冽的冷檀香瞬間驅(qū)散了殘存的睡意,帶來無比安心的氣息。
沈千里藍湛……
她呢喃,帶著剛睡醒的軟糯鼻音,像只慵懶的貓兒。
藍忘機抱著她輕盈落地,卻并未立刻松開。沈昭順勢將雙臂環(huán)上他的脖頸,微微仰起臉,在他線條緊抿的薄唇上,印下了一個帶著依賴和親昵的輕吻。那吻很輕,很軟,像羽毛拂過,卻帶著足以點燃冰原的熱度。
藍忘機抱著她的手臂明顯收緊了,喉結(jié)微不可查地滾動了一下。他垂眸看著懷中人兒水潤的眼眸里盛著自己的倒影,那里面是全然信賴的依戀和一絲惹人疼惜的可憐可愛。他忍不住低下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回了一個珍重而克制的吻。
藍忘機……累了?
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
她將臉埋在他頸窩蹭了蹭,聲音悶悶的。
沈千里嗯…有你在,就不累了。
兩人相擁片刻,享受這難得的靜謐。直到遠處傳來一聲兇獸的咆哮打破了寧靜。藍忘機這才輕輕將她放下,但手仍自然地牽住了她的。
藍忘機走。
接下來的圍獵過程,在藍忘機精準凌厲的劍光與沈昭清冽驅(qū)怨的劍意配合下,顯得高效而從容。沈昭的“昭明”劍如同凈化之源,所過之處,兇獸散逸的暴戾怨氣被無聲驅(qū)散,不僅讓兇獸更容易被制服,也極大減輕了同行修士的壓力。藍忘機的避塵則如影隨形,為她擋開所有可能的威脅,兩人配合無間,心意相通。
金麟臺上,金光善瞇著眼看著水鏡中沈昭的身影,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他身邊的心腹低語。
npc宗主,此女能力太過特殊,若不能為金氏所用,恐成隱患。況且…她終究是溫氏血脈。
金光善眼中精光一閃。
金光善溫氏余孽的身份,不正是一個絕佳的借口么?
就在他們清理完一片區(qū)域的兇獸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只見魏無羨斜倚在一棵野果樹上,笑嘻嘻地摘著果子往嘴里扔,一派悠閑。而他樹下不遠處,氣氛卻有些凝滯。
金子軒和江厭離似乎有些不愉快,江厭離轉(zhuǎn)身就走,金子軒想要抓住她的手。魏無羨卻發(fā)難了。
魏無羨金子軒!
魏無羨一掌打了過去,護在江厭離身前。
金子軒魏無羨!你瘋了?無故出手?
魏無羨打出一掌,罵道。
魏無羨什么叫無故,你惱羞成怒抓我?guī)熃阕鍪裁???/p>
金子軒我不抓住她,難不成讓她一個人在山里亂走嗎?
金子軒躲避還他一劍,卻被沈昭一劍打偏劍芒直沖云霄。
金子軒一見來人,愕然。
金子軒含光君,沈姑娘。
與此同時,一陣嘈雜紛亂的足音傳來。浩浩蕩蕩、前呼后擁的一群人涌入這片林中,為首一人道。
金子勛怎么回事!
原來方才沈千里和金子軒那兩道劍芒都貫上了天,驚動了附近的修士,他們一看便知這是有兩人打起來了,連忙一同趕來,恰好見到林中四人奇怪的對峙情形。所謂冤家路窄,為首那人正是金子勛,他道。
金子勛子軒,這姓魏的又找你麻煩了?!
金子軒沒你的事,你先別管!
見魏無羨拉了江厭離又要走,他道,
金子軒站住!
魏無羨魏無羨道真想打?好啊!
金子勛姓魏的,你三番兩次針對子軒,究竟什么意思?
魏無羨你是誰?
金子勛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魏無羨我為什么要知道。
就在這時第二波人趕到。是金夫人。
眾人指責(zé)魏無羨獵取獵物太多,被罵邪魔外道,江厭離把他護了下來。
沈昭捏了捏藍忘機的手,藍忘機明了,往她身后站了站讓她懶散的靠在自己懷里。
但是很快她就懶不下去了,藍曦臣和金光瑤來了,說是擴大了場地,眾人也不愿糾纏下去就該離開的離開。
江厭離那金夫人,我就先回了。
金夫人阿離,子軒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讓這臭小子送你回去。
江厭離不用啦,別太勉強他了。
魏無羨少陪了,金夫人。
他與江厭離一通微一欠身,轉(zhuǎn)身欲離去,金夫人死命拖著江厭離的手不讓她走,正拉拉扯扯間,忽然,金子軒奔了出來,大聲喊道。
金子軒江姑娘!!!
魏無羨假裝沒聽到,拉著江厭離道。
魏無羨師姐快走。
金子軒又喊道。
金子軒不是的江姑娘!!!
這下可無論如何也裝不了沒聽到了,魏無羨只得和江厭離一起回頭。
金子軒不是的江姑娘!不是我母親!不是她的意思!不勉強,我一點都不勉強!!
金子軒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要你來的!!!
魏無羨……
江厭離……
金夫人……
金子勛……
沈昭噗嗤一聲笑出來,把臉埋在藍忘機懷里,笑得花枝亂顫。
沈千里我不行了,藍湛……你快掐我一把……哈哈哈
藍忘機把她往懷里攬了攬,捏了捏她的手。
喊完這些,金子軒臉色漲紅跑開了。
金夫人哎!你這孩子跑什么!
圍獵結(jié)束后,在金麟臺擺了宴席。
幾名依附金氏的小宗主率先發(fā)難,矛頭直指沈昭。
姚宗主諸位!射日之征雖勝,溫氏余孽未清!沈姑娘身負溫氏血脈,又懷此等驅(qū)怨異能,實乃隱患!為仙門安危計,也為保護沈姑娘自身免遭覬覦,理應(yīng)由金麟臺暫為‘保護’,待徹查清楚,以安眾心!
這看似“保護”實則“囚禁”的提議,如同冷水潑入滾油。藍忘機周身寒氣驟降,猛地起身。避塵劍鞘重重頓在光潔的地面上,發(fā)出一聲清越震鳴,瞬間壓下了滿堂喧嘩。
藍忘機荒謬。
藍忘機沈昭乃姑蘇藍氏弟子,更是……我的道侶。
氣氛緊繃如弦,一觸即發(fā)。金光善這才慢悠悠開口,笑容依舊,話里卻綿里藏針。
金光善含光君息怒,姚宗主也是一片公心。沈姑娘身份特殊,留在金麟臺,既能澄清疑慮,也能彰顯我仙門公正無私。藍氏若是不放心,盡可派人一同‘照看’,以示坦蕩嘛。
一只微涼的手輕輕覆在了藍忘機緊握的拳頭上。沈昭對他微微搖頭,那雙清亮的眼眸里沒有恐懼,只有安撫。
沈千里你與他們爭執(zhí)無用,若不去日后更要被猜忌,我去便是了??偛粫宋业拿斈隃厝艉矝]折騰死我。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迎向金光善看似溫和實則不容置疑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平靜。
沈千里我自然愿意配合了,只希望金宗主能早日查清,還我自由啊。
金光善沈姑娘深明大義啊。
金光善滿意地點點頭,一揮手。幾名金氏高階修士立刻上前,看似恭敬實則強硬地“簇擁”在沈昭兩側(cè)。
藍忘機眼睜睜看著沈昭被他們帶著,一步步走向燈火輝煌大殿的出口。她的背影纖細卻挺直,月白的衣袂在暖色的燈火下顯得有些單薄。
他緊緊攥著拳頭,卻被藍曦臣按住肩膀,輕輕搖頭。
藍曦臣千里不會有事的,金氏還不敢那么明目張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