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碎片在周婷掌心割出血痕，黑布包裹的方形物體此刻露出真容——那是個民國時期的梳妝鏡，水銀剝落的鏡面映不出任何人影，只浮動著灰霧般的漩渦。

"悠悠你清醒點！"林小滿想去抓她的手臂，指尖卻穿透了許悠悠濕冷的身體。無數(shù)鏡片里的倒影同時咧嘴微笑，許悠悠的真實軀體正躺在三米外的地板上，胸口毫無起伏。

周婷突然將銅鏡碎片按向浴室裂痕。尖銳的摩擦聲中，鏡面如同融化的瀝青般凹陷，露出后面被報紙糊住的墻洞。二十年前的《師大日報》頭版標題觸目驚心：《美術(shù)系才女自縊疑云》，配圖里蘇婉脖頸的淤痕與林小滿鏡中倒影的傷痕完全重疊。

"不是自殺。"周婷撕開發(fā)黃的報紙，露出墻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四組深淺不一的指甲抓痕旁，是噴濺狀早已變黑的血跡。"她死前抓傷了兇手。"

夏然突然抽搐著跪倒在地。她腳踝上的青黑手印已蔓延至大腿，皮膚下凸起樹枝狀的血管。"它在......拽我......"她指甲摳著地板發(fā)出刺啦聲，身體卻詭異地滑向浴室。林小滿死死抱住她的腰，觸手卻是刺骨的冰涼——夏然的體溫正被某種東西急速抽走。

"鏡子后面！"周婷突然厲喝。梳妝鏡的霧狀漩渦里浮現(xiàn)出半張女人的臉，慘白的嘴唇無聲開合。林小滿渾身血液倒流——那口型分明在說："替我活下去。"

地板上的許悠悠猛然坐起，眼白完全變成渾濁的黃色。她四肢反折著爬向衣柜，從最底層的暗格拖出個蒙塵的畫箱。箱蓋開啟的剎那，濃烈的松節(jié)油氣味裹著腐敗甜香彌漫開來。

箱子里是幅未完成的油畫。穿月白旗袍的蘇婉站在鏡前梳頭，鏡中映出的卻是林小滿的臉。畫布右下角簽著飄逸的"蘇婉"二字，日期標注著：2023年9月22日。

"不可能......"林小滿踉蹌后退，"這是昨天......"她的話凍結(jié)在喉嚨里。畫中蘇婉的左手無名指上，那顆朱砂痣的位置與她胎記分毫不差。

整面浴室鏡突然剝落，露出后面半米見方的墻洞。塵封的顏料罐堆里，插著把生銹的調(diào)色刀，刀尖凝固著藍黑與暗紅交疊的污漬。

"第三件物品。"周婷的聲音發(fā)顫，"染血的調(diào)色刀。"

夏然爆發(fā)出非人的嘶吼。青黑手印已爬滿她整條右腿，皮膚呈現(xiàn)溺水者的尸斑色。她突然撲向墻洞，抓起調(diào)色刀狠狠扎進自己的腳踝！

黑血噴濺的瞬間，鏡中所有倒影發(fā)出凄厲哀嚎。夏然腳踝上的鬼手印如退潮般消散，但她的瞳孔卻開始擴散。

"小滿......"她彌留之際抓住林小滿的手，指甲在她腕上劃出血痕，"畫室......禁閉室......鏡子在吃人......"

她的身體突然被無形力量拖向破碎的鏡面。在完全沒入鏡中前，林小滿看見二十年前的蘇婉在鏡子里抱住了夏然，而夏然的口型正與蘇婉死亡照片上的表情重合。

銅鏡突然浮到半空。剝落的水銀在墻面投射出扭曲的地圖，終點標著**"禁閉室-輪回之鏡"**。許悠悠撿起調(diào)色刀，刀尖的污漬正化作活物般的細絲，鉆進她指甲縫的紅色顏料里。

"該物歸原主了。"她微笑著將刀刺向林小滿的心臟。

血珠濺上銅鏡的剎那，整棟宿舍樓的鏡子同時嗡鳴。林小滿在對面窗戶的倒影里，看見自己的頭發(f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發(fā)梢滴下渾濁的水珠。

禁閉室的方向傳來鏡面碎裂的巨響，如同某種巨大生物掙破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