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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的指尖懸在鍵盤上方微微發(fā)抖,連續(xù)三十六小時不眠不休的編程讓他的視野邊緣泛著模糊的灰斑。顯示器冷光在鏡片上投下藍暈,映出眼底蛛網(wǎng)般的血絲。窗外早已從暮色四合到晨光熹微,而他的公寓里依然只有主機風扇的嗡鳴與碳酸飲料氣泡破裂的細響。
"最后一行..."他嘶啞地喃喃自語,食指重重敲下回車鍵。
屏幕上的代碼瀑布驟然靜止。
下一秒,整個房間陷入詭異的靜默——空調(diào)出風聲、冰箱運作聲、甚至窗外早起的鳥鳴全部消失了。祁墨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呼出的白氣正在23度的室溫里凝結(jié)成霜。
顯示器突然迸發(fā)出刺目的藍光。
【錯誤修正完成,系統(tǒng)啟動中...】
這行血色文字在藍屏上跳動時,祁墨的太陽穴突突作痛。這不是他寫的報錯界面——作為"無限快穿"系統(tǒng)的主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正式版本根本不會用這種復古的藍屏設(shè)計。
"強制關(guān)機..."他伸手去按電源鍵,伸到半空的手臂卻突然變得透明。皮膚下的血管像被X光照射般清晰可見,指骨輪廓在空氣中泛著幽藍的微光。碳酸飲料罐從掌心穿過,"咚"地砸在地板上,濺起的液體同樣穿過了他半透明的小腿。
【維度錨定成功,歡迎進入快穿系統(tǒng),編號K-7428】
機械女聲從四面八方涌來,祁墨的視網(wǎng)膜上突然覆蓋了一層半透明的數(shù)據(jù)流。那些他親手編寫的代碼現(xiàn)在正反向解析著他的存在,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寫的記憶回收函數(shù)正在后臺運行——這分明是角色死亡時的清理程序!
"終止進程!我是開發(fā)者祁——"
劇痛如高壓電流般貫穿天靈蓋。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他恍惚看到自己寫的角色屬性面板在眼前展開,只是此刻【玩家姓名】那欄赫然顯示著:
【當前角色:祁墨(反派拯救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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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絨窗簾縫隙漏進一縷陽光,正巧落在祁墨顫動不已的眼皮上。他猛地坐起身,真絲床單從胸口滑落,露出左肩一塊陌生的淡色胎記。鼻腔里充斥著雪松與皮革交織的昂貴香氛,完全取代了記憶中泡面和能量飲料的氣味。
"這是..."他低頭看向自己骨節(jié)分明的手——修剪圓潤的指甲,腕間百達翡麗的星空表面,袖扣在陽光下折射出低調(diào)的藍光。這絕不是程序員那雙總是貼著創(chuàng)可貼的手。
【記憶傳輸開始】
撕裂般的疼痛再度襲來。無數(shù)畫面在腦中爆炸:慈善晚宴上楚夫人溫柔的笑,病床邊楚江海遞來的收養(yǎng)文件,律師宣讀遺囑時其他親戚怨毒的眼神...最后定格在靈堂黑白照片里那對含笑的中年夫婦身上。
"楚氏集團...養(yǎng)子..."祁墨按住太陽穴喘息,突然意識到什么,"等等,現(xiàn)在是2023年?"
系統(tǒng)界面應(yīng)聲展開:
【當前世界:現(xiàn)代豪門復仇篇】
【主線任務(wù):阻止楚臨淵黑化(當前黑化值75%)】
【剩余時間:89天23小時】
房門突然被叩響三下,不等回應(yīng)就自行打開。穿著三件套西裝的老管家微微躬身:"祁少爺,老爺生前為您安排的入學手續(xù)已經(jīng)辦妥,車在樓下等您去公司見大少爺。"
祁墨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他當然記得自己設(shè)定的劇情——楚臨淵,28歲,楚氏集團唯一繼承人,父母空難后性格陰郁多疑。在原始劇情線里,這位反派會在三個月后制造連環(huán)商業(yè)詐騙案。
"我馬上..."話音戛然而止。全身鏡映出他此刻的模樣:剪裁精良的藏藍西裝,蓬松微卷的黑發(fā),還有右耳垂上一粒小小的黑痣。這根本不是他在現(xiàn)實中的身體,卻詭異地與大學時期暗戀的學長陸沉有七分相似。
管家遞來平板電腦:"這是大少爺今天的行程,他特意囑咐要您..."
屏幕上的照片讓祁墨如遭雷擊。
楚臨淵站在某場發(fā)布會現(xiàn)場,鋒利的下頜線繃得極緊,垂眸看文件的姿態(tài)讓長睫毛在臉上投下陰翳。那分明是三十歲版本的陸沉——連左眉尾斷眉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系統(tǒng)!"他在腦中厲聲質(zhì)問,"為什么反派和我暗戀的人長得——"
【警告:檢測到異常情感波動】
【提示:本世界為高難度新手關(guān)卡,建議采取理性攻略】
祁墨攥緊了平板邊緣?,F(xiàn)在他不僅是穿越進了自己開發(fā)的游戲,還被迫面對一個長著陸沉臉的復仇狂魔。更糟的是,系統(tǒng)狀態(tài)欄里閃爍的紅色警告:
【注意:目標人物將于72小時后實施首次違法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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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長版豪華轎車駛?cè)氤洗髲B地下車庫時,祁墨正對著車窗整理領(lǐng)帶。倒影里的年輕人眉眼溫潤,與平日T恤牛仔褲的他判若兩人。電梯鏡面映出他反復深呼吸的模樣,像極了即將踏入猛獸領(lǐng)地的獵物。
"祁少爺,"秘書在頂層電梯口迎他,"大少爺正在..."
玻璃爆裂的巨響打斷了她。
祁墨條件反射地沖進聲源處,闖入視線的場景讓他血液凝固:楚臨淵背對著他站在落地窗前,腳邊是摔碎的咖啡杯和還在冒煙的筆記本電腦。窗外云層低壓,他修長的身影幾乎與鉛灰色天空融為一體。
"看夠了嗎?"男人沒有回頭,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
秘書早已識趣地退出去并帶上了門。祁墨注意到楚臨淵左手纏著繃帶——根據(jù)系統(tǒng)提供的背景,這是他在父母葬禮上徒手砸碎水晶棺留下的傷。
"楚先生。"祁墨選擇最安全的稱呼,"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楚臨淵終于轉(zhuǎn)身,逆光中他的輪廓像是被陰影雕刻出來的,"父親臨終前收養(yǎng)的流浪狗。"
空氣瞬間降至冰點。祁墨此刻才真正看清他的臉——比照片更具沖擊性的英俊,也更具攻擊性。眼尾微微下垂本該顯得溫柔,卻被陰郁的眼神完全顛覆。最讓他心悸的是,當楚臨淵瞇起眼睛時,右眼下方會出現(xiàn)一道幾不可見的笑紋——和陸沉熬夜幫他debug時的表情分毫不差。
"我以為我們會是盟友。"祁墨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皮鞋碾過地上的陶瓷碎片,"畢竟我們都想知道...那架直升機為什么會墜毀。"
楚臨淵的眼神驟然變得危險。他大步走來時帶著血腥氣般的壓迫感,直到把祁墨逼得后背貼上冰冷的金屬文件柜。帶著槍繭的手指掐住他下巴,呼吸噴在他耳畔:"小心點,小野狗。有些游戲,你玩不起。"
近在咫尺的距離讓祁墨看清了他虹膜里的細節(jié)——陸沉是純粹的深褐色,而楚臨淵的瞳孔邊緣有一圈詭異的灰藍色,像是暴風雪來臨前的天空。
"我擅長解謎游戲。"祁墨強迫自己直視那雙眼睛,"尤其是...找出系統(tǒng)漏洞的那種。"
他故意用了程序員的行話。楚臨淵果然停頓了半秒,指腹無意識摩挲過他耳垂上的黑痣。這個下意識的親昵動作讓兩人同時僵住。
【好感度波動提示:-15→-10】
【警告:目標人物殺意值上升至30%】
"今晚八點。"楚臨淵突然松開他,轉(zhuǎn)身時西裝下擺劃過凌厲的弧度,"我要看看父親到底撿回來個什么玩意。"
祁墨摸著被掐紅的下巴,注視那個走向董事會的背影。系統(tǒng)光幕在楚臨淵周身標出一圈紅色輪廓,那是高危目標的標記。但當他目光落在對方后頸處——那里本該有陸沉標志性的小痣位置——卻看到一道猙獰的疤痕從衣領(lǐng)里探出頭來。
"系統(tǒng),"他輕聲問,"這個世界的人物傷痕...也會和現(xiàn)實對應(yīng)嗎?"
沒有回應(yīng)。只有狀態(tài)欄里新增的一行小字:
【記憶碎片收集進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