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瀾學校里,那枚玉佩正安靜地躺在孟漣老師的辦公位上,燈光跌落在它身上濺起的星芒默默地注視著后山湖院的少年……
“隊長,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呆在這?”
陳冰河躺在湖畔草地上,一只手撐在身后,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細長,在青石板上投下一片朦朧。他手中把玩著一枚銀色徽章,上面刻著無緝隊的標志,在夜色中泛著冷冽的光。聽到劉影的話也沒有急著回答,只是收起徽章,看著波瀾未驚的湖面,隱晦說道:“你覺得這里……景致如何?”劉影會意,在陳冰河身旁坐下,隨手扯了根草莖叼在嘴里:“還行……”
陳冰河輕笑一聲,伸出一根手指,在湖面輕彈了一下,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悵惘:“翼海,出來……”
湖面沒動靜,劉影笑道:“哈哈哈……隊長,翼??赡苁强茨伳懔?!”
陳冰河卻不惱,改成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能把山鱷叫出來了?嗯?它有沒有可能不僅看膩你了,還看不慣你了……”
劉影擺擺手,一副玩世不羈的模樣:“不可能……”然后將雙手環(huán)在嘴邊,朝湖面喊道:“平行山鱷!”
空氣凝滯著寂靜…………
“得了,隊長,它們?!ググィ|西游上來了!”
一條小鯨魚浮到岸邊陳冰河身旁,他摸了摸吞天海鯨的頭:“翼海,今天沒事,但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勁,你覺得呢?”
翼海發(fā)出一聲輕柔的鳴叫,尾巴輕輕拍打著水面,濺起細碎的水花。陳冰河望著它靈動的雙眼:“你也感覺到了?在學校里,跟你不相上下……”劉影好奇地湊過來,盯著翼海濕漉漉的眼睛:“隊長,你又懂了?”
“廢話,你的變異獸呢?剛剛不是還說叫的上來嗎?”
“它……可能今兒不在這,你說對吧?小翼海?”劉影俯身靠近縮小版的吞天海鯨,陳冰河見狀調(diào)侃道:“你問它干什么?你又聽不懂……”
“我和它那叫心靈相通好吧!”
“哦?那它答了什么?”
“咳咳……它說它沒看見山鱷,對了,隊長……”他突然抓過陳冰河的一只手,笑道:“炎兒問我為什么你每次出任務都不戴手套?不怕受傷嗎?”
陳冰河扯回手:“你告訴他了?”
劉影得意地挑眉,雙手枕在頭后面,在草地上躺了下來:“我怎么可能說呢?就算真說了,他也不會信,我只告訴他是因為你的水系能太過純粹了,誰能想到你其實就戴著手套?”
陳冰河不管怎么說都只是水系的異能者,他的所謂‘手套’無非就是雙手周圍匯集的細小水流,只不過水本來就是無色透明的,又是異能水流,人們才看不見……
陳冰河指尖微動,湖面突然泛起細密漣漪,月光在水波間碎成銀鱗:“他倒是會挑問題?!蔽惨粝⒃谝癸L里,他忽然翻身坐起,衣擺掃過沾著夜露的青草。劉影察覺到陳冰河語氣里的異樣,瞇起眼上下打量他:“喲,隊長,你該不會……”話沒說完就被陳冰河一記眼刀截斷。
劉影倚在柵欄上,語氣突然憂慮:“對了,翼海剛說的什么不相上下……”
沒想到自己隊長做了個噓的手勢:“It's our mystery……”
“那我們該回去睡覺了吧?”
“你咋不睡死過去呢?”
劉影夸張地捂住胸口,佯裝心痛道:“隊長,你好狠的心!……哎,山鱷!”
“那不是山鱷,那鬼東西沒有鱗片!”
劉影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只見水面下緩緩浮現(xiàn)出一團黑影,形狀詭譎,立刻退到他身邊作戰(zhàn)斗狀:“隊長,你應該把東西去掉……”
“吞天海鯨!”
“平行山鱷!”
兩個巨獸立馬一前一后堵住變異獸去路,然而,當它們沖向黑影的時候,那個鬼東西卻突然消失了,翼海跟山鱷撞在了一起,兩種元素的沖撞將他們打回了原形……
湖面騰起巨大的水霧,翼海與山鱷變回原型后重重摔在岸邊,濺起的水花將陳冰河和劉影澆了個透濕。劉影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盯著空蕩蕩的水面:“這東西……是故意引我們的?”
天亮后,齊炎看著早晨的細雨,把孟漣發(fā)來的讓他好好休息幾天的消息連同手機一起扔在了客廳桌子上……
中午已然變成大雨,雨水打在車窗上啪啪地響,但車還沒開到白居就停了下來,齊炎只聽齊深輕聲說道:“下車……”
“為什么?”
“你沒聽見我剛剛打的電話嗎?我要去接你妹……”
“可這里離白居還有很遠,現(xiàn)在下去,我會被淋成落湯雞的……”
“那你應該早點學會自己開車,下車……”
齊炎猛地推開車門,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雨水瞬間將他吞沒。他站在路邊,看著黑色轎車迅速消失在雨幕中,心中僅剩的委屈也消失不見。齊炎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抬頭望著陰沉的天空。雨幕中,遠處的建筑輪廓模糊不清,他裹緊外套,在路邊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忽然,他瞥見街角有一家熟悉的咖啡店,那是他小時候常和父親去的地方,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齊炎抬腳走進咖啡店,門鈴叮咚作響。暖黃的燈光與咖啡香撲面而來,將寒意隔絕在外。他挑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看著雨水順著玻璃蜿蜒成河。服務員上前遞來菜單時,他鬼使神差地要了一杯熱可可——這是兒時父親每次帶他來必點的飲品。熱氣氤氳中,齊炎盯著杯面旋轉(zhuǎn)的奶泡出神。玻璃倒映出他泛紅的眼眶,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情緒作祟。突然,鄰桌傳來熟悉的輕笑,他猛地抬頭——江一恨倚在門框上,發(fā)梢還滴著水,深藍色校服被雨水浸得半透明,勾勒出勁瘦的腰線。
他也是異A班的,在異能訓練場跟齊炎打過,當時他還召喚出了自己的變異獸鯨鯊,但結(jié)果當然也是輸,不過他們不打不相識,江一恨有時也會來詢問問題和請教技巧,關(guān)系稱不上朋友,但也算是伙伴,只是當他輸給陳冰河的時候,這個人來找他的頻率也減少了,聽說后來成為了森嶼隊隊長兼攻擊手……
江一恨晃了晃手中的黑傘,挑眉道:“齊炎,落難公子戲碼?”他徑直走到齊炎對面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兩杯冰美式?!?/p>
“現(xiàn)在喝冰的?”齊炎皺眉,視線掃過對方半濕的襯衫,喉結(jié)不自覺滾動。
“淋了雨喝點冰的才過癮?!苯缓蕹堕_領口兩顆紐扣,“聽說你在無緝隊混得風生水起?”
齊炎盯著杯沿升起的熱氣,想起陳冰河冷漠的眼神,語氣不自覺帶了刺,嘴角又扯出個標準的笑容:“不過是個敗軍之將?!?/p>
“輸給陳冰河不丟人?!苯缓尥蝗粶惤?,身上潮濕的咖啡香涌來,“你知道他為什么拒絕參加異能交流賽?”
齊炎攤開手,接過服務員遞來的冰美式推給他:“我怎么知道?”頓了頓,又補了句:“也不想知道……”
江一恨修長的手指繞著玻璃杯打轉(zhuǎn),冷凝的水珠順著杯壁滑落在桌面上,興致勃勃地看著他:“看出來了,不過,你現(xiàn)在是沒地方去嗎?”齊炎輕嗤一聲,仰頭灌了口熱可可,滾燙的液體滑過喉嚨,灼燒出絲絲暖意:“怎么?想收留我?森嶼同意了嗎?”江一恨聞言大笑出聲,身體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雙手枕在腦后,眼神戲謔地看著齊炎:“森嶼那群家伙,還管不到我頭上來。再說了,收留你這么個美人,我求之不得?!彼室饫L語調(diào),尾音帶著幾分調(diào)侃。
見齊炎扯出一抹死神微笑,他連忙補救:“我的意思是,無緝都管不著你回家,森嶼怎么可能管得著我收留誰?”
齊炎并沒有生氣,相反,還和以前一樣跟他聊起了各種各樣的異能元素,雨變小之后,就打算離開……
走出咖啡館,身后又傳來江一恨的聲音:“你這是要去學校,還是回家?”
齊炎這時候才有點生氣:“不關(guān)你事!”
江一恨雙手插兜跟了上去,故意與齊炎并肩而行,嘴角掛著痞氣的笑:“嘖嘖,這么兇?我不過是怕你這落湯雞模樣回學校,被人誤會無緝隊苛待新人?!?/p>
“你一個森嶼,還管不著無緝的事!”說著,腳步就更快了一些,他攻擊的速度遠超常人,走路一般也沒人能跟上他……
可江一恨卻像是早有準備,腳下步伐輕巧地跟上,甚至還能輕松地側(cè)過身,伸手攔住齊炎的去路:“別這么絕情嘛,好歹我們也算有過‘交手之誼’。”
“你要是再跟著我,就別怪我動手了……”
“我不跟著你,我就是順路,你家應該是白居吧?”
“你住在白居附近?”齊炎狐疑地盯著江一恨,赤紅色眼眸中警惕未散。江一恨聳聳肩,從口袋掏出枚銀質(zhì)徽章晃了晃,金屬表面蝕刻著森嶼隊標志性的藤蔓紋路:“上個月剛換的公寓,就在白居西側(cè)的棲月苑。怎么,怕我圖謀不軌?”他故意壓低聲音,作勢要湊近,卻在齊炎抬手前識趣地退開:“我也沒想到老同學會住在那里,不過你家還真是有錢,白居比市面上很多別墅、院樓都貴……”
齊炎別開臉不再理會他,加快腳步往白居方向走去。雨徹底停了,天邊隱約透出幾縷霞光,將地面的積水映得五彩斑斕。兩人一前一后走著,空氣中彌漫著微妙的沉默,唯有鞋底踩過水洼的細碎聲響。
“白居不是我家買下來的,我只會在那里住三年……”
江一恨聞言挑眉,快走幾步再次與齊炎并肩,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哦?這話聽起來有故事啊。怎么,三年一到就拍拍屁股走人?”
他只聽見身旁的人低笑,甚至摸不清這笑聲里面的情緒:“有新家了,不走干什么?”江一恨敏銳捕捉到齊炎話語間的微妙情緒,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口。齊炎轉(zhuǎn)身時,撞上對方難得認真的目光,江一恨語氣輕緩:“齊炎,你知道嗎?在訓練場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眼睛里藏著團火,燒得人不敢直視??涩F(xiàn)在……”他松開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掌心殘留的溫度,“總覺得那火被誰潑了盆冷水。”
“是嗎?可能是因為有些人太不識好歹了吧,到你家了,別跟著我!”江一恨順著齊炎的目光望去,棲月苑的霓虹招牌在暮色中閃爍,他突然笑出聲,伸手拍了拍齊炎的肩膀:“行,不跟著你了。不過下次再被雨淋成這樣,記得來我家蹭熱水澡。”說罷,他轉(zhuǎn)身大步走向公寓樓,背影很快消失在旋轉(zhuǎn)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