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兩幅面孔

校運會開幕式上，三班的海報成了焦點。柳玥站在人群外圍，聽著此起彼伏的贊嘆。

"聽說設(shè)計理念是'突破極限'？太契合運動會主題了！"

"那個火焰漸變效果絕了，江學(xué)長果然厲害..."

最后半句話像細(xì)針扎進(jìn)指尖。柳玥默默退到樹蔭下，摩挲著口袋里的櫻花筆——那是昨夜通宵后江越送的，筆桿上刻著她的名字縮寫。

"不舒服？" 江越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他遞來冰鎮(zhèn)檸檬茶，杯壁凝著水珠，"王老師讓你去主席臺領(lǐng)最佳設(shè)計獎。"

柳玥沒接杯子："獎項該是你的。"

"是我們。"江越把吸管戳好直接塞進(jìn)她手里，"走了，領(lǐng)獎去。"

他指尖劃過她手背，帶著操場的燥熱。柳玥抬頭時，正撞見林薇從主席臺下來，目光淬冰般掃過他們相觸的手。

頒獎儀式剛結(jié)束，暴雨毫無預(yù)兆地傾盆而下。人群尖叫著涌向教學(xué)樓，柳玥被擠得踉蹌，忽然腕上一緊。

"抓緊！"江越把她護(hù)在身前，用身體隔開推搡的人潮。雨水順著他下頜滴進(jìn)她衣領(lǐng)，激得她輕輕一顫。

跑到走廊時，兩人已渾身濕透。江越的白襯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勁瘦的腰線。柳玥慌忙別開眼，卻聽見他輕笑："害羞？你六歲尿褲子還是我?guī)湍?.."

"閉嘴！"她漲紅臉去捂他的嘴，掌心觸到他溫?zé)岬暮粑?

空氣突然安靜。走廊頂燈忽明忽滅，江越眼底映著她失措的模樣，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柳玥。"他聲音有些啞，"其實我..."

"江學(xué)長！"林薇舉著傘跑來，硬生生擠進(jìn)兩人之間，"陳老師找你去核對分?jǐn)?shù)！"

她手里嶄新的藍(lán)格子傘"不小心"刮過柳玥手臂，留下一道紅痕。江越皺眉去看柳玥的手，卻被林薇拽住袖子："很急的，關(guān)系到團(tuán)體總分！"

柳玥抱臂遮住劃痕："你去吧。"

江越被拉走時頻頻回頭。柳玥靠在冰涼瓷磚墻上，看雨幕吞沒他的背影。手臂的刺疼蔓延到心口——**林薇示威的眼神告訴她，這不過是開始。**

深夜，柳玥被手機震動驚醒。班級群炸出99+消息，置頂是一條匿名論壇鏈接：

**《起底三班某心機女的晉級之路》**

主樓貼滿偷拍照：江越替她擦顏料的手、通宵時共披的外套、甚至她摸口袋里的櫻花筆時嘴角的笑意——配文極盡曖昧："靠身體綁住學(xué)神，作業(yè)競賽全躺贏"。

最刺眼的是最后一張：暴雨走廊里，江越低頭靠近她的瞬間。拍攝角度刁鉆，像在接吻。

**評論像毒藤瘋長：**

"難怪能拿設(shè)計獎，床上的功夫比畫功好吧？"

"江越眼光真差，林薇學(xué)姐不比她強百倍？"

柳玥指尖冰涼地翻到爆料者ID：**"真相刺刀"**。

她顫抖著撥通江越電話，卻在接通瞬間聽見背景音里林薇帶笑的聲音："...錄取通知必須明天回復(fù)，伯母說你再拖延就..."

"小玥？"江越的聲音帶著疲憊，"這么晚還沒睡？"

所有質(zhì)問卡在喉嚨。柳玥看著屏幕上猙獰的帖子，最終輕聲說："...下雨了，記得關(guān)窗。"

掛斷電話后，她蜷縮在黑暗里。手臂的紅痕隱隱作痛，而真正的傷口在更深的地方汩汩流血。

第二天，柳玥在儲物柜發(fā)現(xiàn)一張便簽：

**"論壇事我來處理，別怕?！?**

字跡潦草得幾乎破紙，像在極度憤怒中寫下。可當(dāng)她走進(jìn)教室，所有議論聲戛然而止。前排女生"不小心"碰掉她的筆袋，顏料滾了一地。

"哎呀，靠身體上位的人還裝什么才女人設(shè)？"

哄笑聲中，柳玥沉默地蹲下去撿。指尖即將碰到最后一管鈷藍(lán)時，一只球鞋狠狠踩上顏料——"啪！"

黏膩的藍(lán)色炸滿她的手背。

"抱歉啊。"踩顏料的男生毫無誠意地咧嘴，"手滑。"

柳玥慢慢站起身。在眾人看好戲的目光中，她突然抓起講臺上的礦泉水瓶，擰開蓋子從男生頭頂澆下！

"??！你瘋了嗎？！"

"清醒了嗎？"柳玥把空瓶扔進(jìn)垃圾桶，聲音冷得像冰，"下次再管不住手腳，我澆的就是硫酸。"

全班死寂。她在一片震驚中走向座位，卻在路過窗邊時看見江越站在走廊。

他手里提著芒果布丁的紙袋，臉色蒼白。

天臺的風(fēng)吹得校服獵獵作響。

"為什么不告訴我？"江越把藥膏按在她手臂劃痕上，力道失了輕重。

柳玥抽回手："告訴你然后呢？讓全校看我被護(hù)得更緊？"

"我可以澄清！"

"怎么澄清？"她指著自己手臂，"說林薇的傘是不小心劃的？說那些照片全是借位？"她慘笑，"江越，你比誰都清楚，人們只相信他們想相信的。"

"那就轉(zhuǎn)學(xué)！"江越突然抓住她肩膀，"跟我去麻省，我拿到羅德島的offer了..."

柳玥如遭雷擊："...什么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本來想今天告訴你..."

遠(yuǎn)處傳來上課鈴。柳玥退后一步，看著他肩上未干的雨漬——那是昨夜為她擋雨留下的。

"恭喜。"她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但你的Plan B里，從來沒有我的人生。"

江越瞳孔驟縮。柳玥已轉(zhuǎn)身下樓，口袋里櫻花筆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

她沒看見，少年在天臺邊緣站成一座孤島。更不知道，他攥在手里的手機正亮著匿名帖的IP追蹤結(jié)果——**定位赫然是林家別墅。**

放學(xué)時，柳玥在抽屜摸到異物。

掏出來是個木雕芒果，底部刻著新字：「等我回來拆禮物」。旁邊躺著被掰成兩半的手機卡——屬于"真相刺刀"的號碼。

窗外，林薇紅著眼沖向校門，而江越的母親正從黑色轎車上下來，妝容精致，眉眼凝霜。

暴雨又至。柳玥握緊木芒果，尖銳的棱角刺進(jìn)掌心。

**這一次，沒有人再為她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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