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迷修將最后一份文件塞進提案夾,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窗外已是華燈初上,安氏集團大樓里只剩下零星幾盞燈光。自從兩周前那場意外的發(fā)情期事件后,他的生活詭異地平靜下來——沒有雷獅的突然造訪,沒有挑釁短信,甚至商業(yè)場合也避開了直接接觸。
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加密消息:「看窗外——R」
安迷修皺眉轉向落地窗。二十八層樓下,一個戴著黑色頭盔的身影靠在一輛啞光黑摩托車上,正抬頭望著他的方向。即使從這個距離,那抹紫色挑染也清晰可辨。
"瘋子。"安迷修嘟囔著,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拿起外套走向電梯。
初秋的晚風帶著絲絲涼意。雷獅摘下頭盔,露出那雙在夜色中依然明亮的紫眼睛。"提案準備得怎么樣了?"
安迷修停在兩步之外。"商業(yè)機密。"他打量著那輛明顯改裝過的摩托車,"你深夜跑來就為了問這個?"
"不。"雷獅扔給他一個頭盔,"我來給你看樣東西。"
頭盔內襯還帶著雷獅的體溫和淡淡的海風信息素。安迷修猶豫了一秒,戴上了。"如果是你那些危險實驗——"
"比那有趣多了。"雷獅跨上摩托車,示意安迷修坐到他身后,"抱緊,除非你想摔下去。"
引擎轟鳴聲中,安迷修不得不環(huán)住雷獅的腰。Alpha的體溫透過單薄皮衣傳來,與記憶中隔離墻那端的信息素一樣令人安心。這個念頭讓他手指微微發(fā)緊。
摩托車如離弦之箭沖入夜色。城市燈光在速度中拉長成彩色絲帶,風壓得安迷修幾乎睜不開眼。他本能地貼緊雷獅的后背,聽到Alpha發(fā)出一聲愉悅的低笑。
"怕了?"雷獅的聲音隨風飄來。
安迷修咬住下唇沒有回答,但心跳聲大得仿佛要蓋過引擎。這不是害怕——是某種更危險的情緒。
二十分鐘后,摩托車停在了城郊一處觀景臺。這里是城市規(guī)劃展覽館的后山,深夜空無一人,卻能俯瞰整座城市的燈火。
雷獅支好車,從后備箱取出一個平板電腦。"看看這個。"
屏幕上是份標著"海藍計劃"的文檔,詳細列出了城市沿海區(qū)域的新能源改造方案——與安氏正在準備的方向驚人地相似,但采用了更激進的技術路線。
"你竊取我們的方案?"安迷修猛地抬頭。
雷獅翻了個白眼。"拜托,騎士先生。看看日期。"他指向文件創(chuàng)建時間——比安迷修的提案早了兩周。"偉大的頭腦總是不謀而合。"
安迷修快速瀏覽著技術細節(jié),內心的驚訝越來越甚。雷獅的方案在某些關鍵點上甚至比安氏的更完善。"這不可能...我們的數據模型顯示等離子體..."
"不穩(wěn)定?"雷獅調出另一組圖表,"用omega信息素穩(wěn)定酶解決了。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嗎?"
安迷修的手指停在屏幕上。這項技術如果屬實,將徹底改變新能源格局。但..."市政廳不會接受這么高風險的技術。"
"單獨提案當然不會。"雷獅靠近一步,海風信息素裹挾著夜色的涼意,"但如果安氏和雷氏聯(lián)合提案呢?你的社會責任感包裝我的黑科技,完美組合。"
安迷修抬眼看他:"你認真的?"
"從不這么認真過。"雷獅的表情罕見地不帶一絲戲謔,"想想我們能實現(xiàn)什么。清潔能源全覆蓋,貧民區(qū)電力改造,omega庇護所能源獨立..."
"你調查我的庇護所還不夠,現(xiàn)在要拿它們當談判籌碼?"安迷修冷笑,但心臟卻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這正是他夢想過的項目——用技術真正改變弱勢群體的生活。
雷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是在談判。"Alpha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安迷修的脈搏點,"我在邀請你一起改變游戲規(guī)則。"
月光下,雷獅的眼睛像兩顆燃燒的紫色星辰。安迷修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移開視線。這個距離太危險了,他能聞到對方信息素中細微的變化——不再是挑釁的暴風雨,而是某種更復雜、更柔軟的情緒。
"為什么是我?"安迷修輕聲問。
雷獅沉默了片刻。"因為只有你敢在董事會上反駁我,只有你在發(fā)情期還能保持思考,只有你..."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看技術時不先看利潤表。"
安迷修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這是雷獅第一次近乎直白地表達...欣賞?還是別的什么?夜風突然變得燥熱,他的抑制劑似乎又要失效了。
"我需要考慮。"他最終說道,試圖后退。
雷獅卻沒有松手。"看那邊。"他突然指向城市東側的一片黑暗區(qū)域,"那是下一個貧民區(qū)改造點,對吧?"
安迷修點頭。那里的omega庇護所經常斷電,是他最頭疼的問題之一。
"我的技術可以解決。"雷獅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但需要你的社區(qū)網絡來落地。合作還是競爭,選一個。"
這不是選擇題。安迷修太了解這個項目對弱勢群體的意義。他深吸一口氣:"我需要完整的實驗數據和安全認證。"
雷獅的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明天上午十點,我實驗室。"
"還有,"安迷修補充,"項目名稱要改。'海藍計劃'聽起來像洗發(fā)水廣告。"
雷獅大笑出聲,笑聲在寂靜的山頂格外清亮。"隨你便,騎士先生。"他做了個夸張的鞠躬手勢,"'星光計劃'怎么樣?畢竟你那么喜歡用道德標榜自己。"
"不如叫'海盜的救贖'?"安迷修反擊,卻忍不住跟著笑了。
這一刻,他們不再是商場上的死對頭,只是兩個為同一愿景興奮的年輕人。安迷修突然意識到,他很久沒有這樣輕松地笑過了。
笑聲漸息,一陣微妙的沉默降臨。雷獅的目光落在安迷修微微揚起的嘴角上,眼神逐漸深沉。月光為Omega的側臉鍍上一層銀邊,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
不知是誰先移動的,他們的距離突然變得很近,近到能交換呼吸。安迷修聞到了威士忌的味道——雷獅今晚喝過酒。這個認知應該讓他警惕,卻莫名增添了某種危險的誘惑。
"安迷修..."雷獅低聲喚道,手指撫上他的后頸,避開腺體,只是輕輕揉捏緊繃的肌肉。這個動作溫柔得不像雷獅的風格。
安迷修應該推開他。他們是對手,是Alpha和Omega,是商業(yè)死敵。但此刻,他只是閉上了眼睛。
手機鈴聲突兀地炸響。
安迷修如夢初醒般后退,慌亂地掏出手機。是艾米。"喂?"
"安總!您在哪?"助理的聲音充滿焦急,"莫頓集團的露西小姐剛剛向媒體爆料,說雷獅因為她不孕而取消婚約,還暗示有第三者介入!社交媒體已經炸了!"
安迷修看向雷獅,后者正皺眉查看自己的手機。"我知道了,明天處理。"他匆忙掛斷。
"看來我們的'合作'要延期了。"雷獅將手機屏幕轉向安迷修——上面是商業(yè)新聞推送:《豪門婚變!莫頓千金控訴雷氏繼承人始亂終棄》。
安迷修強壓下心中莫名的刺痛:"你沒告訴我你有未婚妻。"
"因為沒有。"雷獅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家族安排的,我從來沒同意過。"他盯著安迷修的表情,"你在意?"
"商業(yè)影響需要考慮。"安迷修機械地回答,職業(yè)面具重新戴好,"這種情況下聯(lián)合提案不明智。"
雷獅突然上前一步:"回答我的問題。你在意嗎?"
夜風卷起安迷修的額發(fā)。他在意嗎?在意雷獅有過婚約?在意那些媒體會怎么猜測他們的關系?還是在意...自己剛才差點吻了一個有婚約的Alpha?
"不重要。"他最終說道,"送我回去。"
回程的摩托車速度更快,安迷修卻沒有再抱緊雷獅的腰。兩人之間的空氣凝固成冰。
安迷修公寓樓下,雷獅終于開口:"露西的事我會處理干凈。合作的事..."
"以后再說。"安迷修摘下頭盔還給他,轉身走向大門。
"安迷修!"雷獅在他身后喊道,"你知道為什么選今晚帶你看方案嗎?"
安迷修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因為今天是杰德理實驗室爆炸十五周年。"雷獅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我們的親人同一天死在那個實驗室。我以為...你會懂。"
安迷修的背脊僵直。他當然記得這個日子。每年這一天,他都會獨自去墓園待到深夜。今年因為提案截止日臨近,他強迫自己投入工作來逃避回憶。
"明天十點。"雷獅的摩托車引擎重新轟鳴,"來不來隨你。"
當摩托車的聲音消失在遠處,安迷修才允許自己顫抖。他不懂雷獅。不懂為什么要在今天分享方案,不懂那個未完成的吻,更不懂自己此刻翻騰的心緒。
電梯鏡面映出他泛紅的臉頰和濕潤的眼睛。這不對勁。他不該對雷獅有這種感覺——不該在想到那個莫頓千金時胸口發(fā)悶,不該在回憶山頂那一刻時指尖發(fā)麻。
最不該的是,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明天十點,他會去雷氏實驗室。不是因為項目,不是因為技術,而是因為他想見雷獅。
這個認知讓安迷修在空蕩的電梯里捂住臉。作為Omega副總裁,他戰(zhàn)勝了無數偏見;作為商業(yè)精英,他擊敗過無數對手。但現(xiàn)在,他可能要輸給最危險的敵人——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