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門診大廳像個蒸籠,白岳陽的Gucci實(shí)習(xí)服后背已經(jīng)沁出汗?jié)n。
“下一位?!鼻睾谠\桌后,指尖在鍵盤上敲出利落的聲響。白岳陽抱著一摞病歷夾站在旁邊,努力學(xué)他的樣子挑眉,卻差點(diǎn)把自己的眉毛挑到發(fā)際線。
“秦醫(yī)生,我這胳膊疼了三天了!”一個壯漢卷起袖子,手肘處紅腫得像個饅頭。白岳陽湊近一看,倒抽一口冷氣——傷口周圍布滿細(xì)密的小紅疹,中間還有個不起眼的小口,隱隱滲著黃水。
“被什么咬了?”秦寒戴上手套,用壓舌板輕輕撥開傷口。
“不知道?。 眽褲h撓頭,“昨晚在公園長椅上睡了一覺,起來就這樣了?!?/p>
白岳陽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機(jī)里的昆蟲圖鑒:“秦醫(yī)生,會不會是隱翅蟲?你看這癥狀,跟圖片上好像!”他把手機(jī)遞過去,屏幕上赫然是一只色彩鮮艷的甲蟲,旁邊標(biāo)注著“毒液可致皮膚潰爛”。
秦寒瞥了一眼,沒接他的手機(jī):“隱翅蟲皮炎通常是條索狀紅斑,他這是圓形潰瘍?!彼妹藓炚戳苏磦诜置谖?,“去做個真菌培養(yǎng),可能是孢子感染?!?/p>
白岳陽哦了一聲,偷偷把手機(jī)收起來,心里嘀咕:明明很像啊……
“白岳陽?!鼻睾蝗婚_口,“去治療室拿支派瑞松,再拿包無菌紗布?!?/p>
“好嘞!”白岳陽立刻跑腿,一路小跑到治療室,卻在藥柜前犯了難——派瑞松和派瑞松軟膏是同一種藥嗎?還有,無菌紗布是藍(lán)色包裝還是綠色包裝?
他掏出手機(jī)想查,卻看見屏幕上彈出白銀川的微信消息:“岳陽,林深說你折的CT千紙鶴太丑,他給你寄了本《古董折紙大全》,注意查收!” 附帶一張林深正在用宣紙折玉蘭花的照片,背景里白銀川的頭被P成了招財貓。
白岳陽差點(diǎn)笑出聲,趕緊回復(fù):“哥,我在上班呢!還有,林深是不是玩我?CT片怎么折玉蘭花!”
就在這時,治療室的門被推開。秦寒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壯漢的真菌培養(yǎng)單:“找不到?”
“?。∏蒯t(yī)生!”白岳陽慌忙把手機(jī)塞回口袋,指著藥柜一臉窘迫,“我、我忘了派瑞松長什么樣了……”
秦寒沒說話,徑直走到藥柜前,伸手拿下一支白色藥膏和一包藍(lán)色紗布。他轉(zhuǎn)身時,白岳陽看見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角藍(lán)色的CT片——邊緣被折成了貓耳朵的形狀。
“秦醫(yī)生,你口袋里……”白岳陽忍不住問。
秦寒腳步一頓,側(cè)頭看他,眼神平靜無波:“沒什么?!?但他沒注意到,那只貓耳朵千紙鶴的尾巴,還在口袋外面晃悠。
白岳陽心里一動。他想起昨天掉在搶救室的那只CT千紙鶴,也是折成了貓的形狀,難道……
“愣著干什么?”秦寒已經(jīng)走出治療室,“病人還等著。”
“哦!來了!”白岳陽趕緊跟上,心里卻樂開了花。原來秦醫(yī)生偷偷留著他折的千紙鶴!還折成了貓耳朵!
回到診室,秦寒正在給壯漢開醫(yī)囑,白岳陽把藥膏和紗布放在桌上,趁機(jī)觀察他的口袋——那只貓耳朵千紙鶴還在,只是被壓得有點(diǎn)變形。
“秦醫(yī)生,”白岳陽忍不住湊近,壓低聲音,“你是不是……喜歡貓?”
秦寒寫字的手頓了一下,抬眼看他,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怎么了?”
“沒、沒什么!”白岳陽立刻擺手,“我就是覺得,你人挺好的,不像外表那么冷……” 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變成了蚊子叫。
秦寒沒接話,把開好的醫(yī)囑單遞給壯漢:“按時用藥,三天后復(fù)查。下一位。”
白岳陽乖乖站回旁邊,心里卻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想起剛才在治療室,秦寒伸手拿藥時,袖口露出的那道淺疤——小時候他見過,是秦寒為了救一只掉進(jìn)下水道的小貓留下的。
這時,他的手機(jī)又震動起來,還是白銀川的微信:“岳陽,林深把你折的CT貓千紙鶴修好了,還加了個金箔眼睛!他說下次教你用X光片折立體恐龍!” 附帶一張千紙鶴的特寫照片,果然在貓耳朵上貼了小小的金箔,眼睛亮晶晶的。
白岳陽看著照片,又偷偷瞄了眼秦寒的口袋,突然覺得心里暖暖的。原來不止他一個人在偷偷做這些幼稚的事。
“白岳陽?!鼻睾穆曇舸驍嗨乃季w,“把這個病人的病歷歸檔,注意按日期排序?!?/p>
“好的!”白岳陽接過病歷夾,突然想起什么,從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只新折的CT千紙鶴——這次折的是只戴著聽診器的小貓,翅膀上還歪歪扭扭刻了個“秦”字。
他假裝整理病歷,悄悄把千紙鶴放在秦寒桌角的筆筒旁邊,然后迅速縮回手,心臟跳得像要沖出胸腔。
秦寒抬眼看了他一下,沒說話,繼續(xù)看電腦上的檢查報告。但白岳陽看見,他放在桌下的手,悄悄伸進(jìn)口袋,把那只貓耳朵千紙鶴捏在掌心,指尖輕輕摩挲著折痕。
門診的病人漸漸少了,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秦寒的白大褂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白岳陽抱著病歷夾,看著秦寒專注的側(cè)臉,突然覺得,就算每天被吐槽,就算總是笨手笨腳,只要能這樣待在他身邊,看著他偷偷藏起自己折的千紙鶴,好像所有的尷尬和糗事,都變得值得了。
而秦寒沒注意到,他桌角的那只聽診器小貓千紙鶴,翅膀上的“秦”字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小的“岳”字,被陽光照得閃閃發(fā)亮,像極了白岳陽此刻眼里的光。
這時,治療室的護(hù)士小姐姐探出頭:“秦主任,花園里的三花又生小貓了,在老地方等著您呢!”
秦寒握著鼠標(biāo)的手頓了一下,站起身:“知道了?!?他沒看白岳陽,徑直走向治療室,只是白大褂口袋里的貓耳朵千紙鶴,被捏得更緊了。
白岳陽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福至心靈——老地方?是不是他上次看到秦寒給貓包扎的那個花園角落?
他悄悄跟了出去,躲在治療室門口,看見秦寒從柜子里拿出一小袋貓糧和幾支碘伏棉簽,口袋里的CT貓耳朵千紙鶴還在晃悠。
“秦醫(yī)生……”白岳陽忍不住叫了一聲。
秦寒猛地回頭,手里的貓糧差點(diǎn)掉在地上。他看著白岳陽,眼神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慌亂,像被抓住偷吃糖果的小孩。
午后的陽光正好,透過治療室的窗戶,照亮了秦寒微微泛紅的耳尖,和他口袋里那只晃來晃去的、折成貓耳朵形狀的CT千紙鶴。
白岳陽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秦醫(yī)生,我能跟你一起去喂貓嗎?我?guī)Я饲煽肆Γo貓媽媽補(bǔ)補(bǔ)身子!”
秦寒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看手里的貓糧,沉默了三秒,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別亂喂巧克力,貓不能吃。”
白岳陽笑得更開心了,跟在秦寒身后,偷偷把剛才折的聽診器小貓千紙鶴,輕輕放進(jìn)了秦寒另一個空著的白大褂口袋里。
花園里的三花貓看見秦寒,立刻喵喵叫著蹭過來,身后跟著三只毛茸茸的小貓。秦寒蹲下身,動作輕柔地給貓媽媽檢查傷口,白岳陽蹲在旁邊,看著他指尖劃過貓毛的樣子,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會偷偷藏起CT千紙鶴、會給流浪貓包扎的秦醫(yī)生,好像和他記憶里那個高冷的學(xué)長,越來越不一樣了。
而秦寒看著身邊笑得一臉燦爛的白岳陽,看著他給小貓們起名字時手舞足蹈的樣子,口袋里兩只CT千紙鶴被體溫焐得暖暖的,心里某個堅(jiān)硬的角落,好像也跟著軟了下來。
也許,有個笨蛋美人跟在身邊,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他的白大褂口袋里,從此多了兩個會晃來晃去的、帶著櫻花洗發(fā)水味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