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沒有告別

蘇黎世湖畔的清晨霧氣繚繞，陳靜站在五星級酒店窗前，看著天鵝在湖面劃出優(yōu)雅的水痕。她手腕一抖，將最后一點速溶咖啡倒入杯中——這間豪華套房里的膠囊咖啡機太過顯眼，她不敢使用。

"七點四十五分，"她瞥了眼手表，"還有兩小時十五分鐘。"

桌上攤著《科技前沿》記者林微微的全套證件：記者證、名片，甚至還有幾篇署名文章。張明準(zhǔn)備的這些材料足以亂真，但陳靜還是反復(fù)檢查了三遍。今天的新銳科技全球發(fā)布會非同小可，周峻將首次在歐洲展示他們的新一代人工智能交易系統(tǒng)。

陳靜拿起梳妝臺上的無框眼鏡戴上，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冷光。這副眼鏡內(nèi)置微型攝像頭，是張明通過特殊渠道搞到的。她將頭發(fā)挽成嚴(yán)謹?shù)姆ㄊ桨l(fā)髻，涂上啞光口紅，最后套上那件價值不菲的Max Mara西裝外套——全套行頭花了她近半積蓄，但為了混入那個精英云集的場合，每一分錢都值得。

手機震動起來，張明的加密信息：「已確認周峻團隊入住Baur au Lac酒店，昨晚與兩名中國籍男子密會。小心行事，必要時放棄。」

陳靜快速回復(fù)：「收到。保持頻道靜默?！谷缓髮⑹謾C調(diào)至飛行模式，取出SIM卡折斷沖入馬桶。從現(xiàn)在起，她將完全以林微微的身份行動。

——

蘇黎世會展中心的玻璃穹頂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陳靜隨著人流通過安檢。她的記者證順利通過了掃描，但安保人員還是攔下了她。

"您的包需要檢查，女士。"留著八字胡的保安用帶著德語口音的英語說道。

陳靜微笑著遞過手提包，心跳卻加快了三分。包內(nèi)層藏著幾個微型設(shè)備，雖然普通X光機難以識別，但若被手動搜查...

"林小姐！"一個熟悉的女聲從身后傳來，"總算找到你了！"

陳靜轉(zhuǎn)身，瞳孔驟然收縮。站在她面前的是王穎——她大學(xué)四年的室友，畢業(yè)后失去聯(lián)系的朋友。王穎一身米色香奈兒套裝，胸前掛著新銳科技的員工證，職位寫著"國際公關(guān)總監(jiān)"。

"抱歉，漢斯，"王穎流暢地用德語對保安說，"這位是中國《科技前沿》的林記者，我們特邀的媒體嘉賓。她的設(shè)備已經(jīng)在我們公關(guān)部備案了。"

保安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王穎的證件，最終將包還給陳靜："例行公事，請您理解。"

"當(dāng)然。"陳靜接過包，德語回答得無懈可擊。她曾在柏林交換半年，這是連王穎都不知道的事。

王穎挽起她的手臂，親熱得像多年好友："走吧，我?guī)闳ッ襟w專區(qū)，第一排的位置。"靠近陳靜耳邊時，她的聲音突然壓低："你到底在干什么，陳靜？"

陳靜的肌肉瞬間繃緊，右手悄悄摸向藏在袖口的電擊筆。王穎察覺了她的動作，手指微微用力："放松，如果我想揭穿你，剛才就做了。"

"你怎么認出我的？"陳靜保持著微笑，嘴唇幾乎不動。

"你轉(zhuǎn)筆的方式，"王穎輕笑，"大學(xué)時我看了四年。還有你緊張時會抿左嘴角——現(xiàn)在就在做。"

她們穿過人流，王穎不斷向各方點頭致意，同時用只有陳靜能聽到的聲音說："聽著，不管你為什么偽裝身份來這，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周峻不是你能對付的人。"

"你知道我父親的事？"陳靜直視前方，聲音壓得極低。

王穎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會后找我。媒體專區(qū)第三排最右座位下有張通行證，能讓你進入今晚的內(nèi)部酒會。"她突然提高音量，"林記者，這邊請！第一排C12是你的座位，有什么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們的媒體服務(wù)臺。"

陳靜剛坐下，會場燈光就暗了下來。巨大的屏幕上浮現(xiàn)出新銳科技的標(biāo)志——那只熟悉的飛鳥，只是比父親U盤里的圖案多了幾道科技感的線條。音樂漸強，周峻在掌聲中走上舞臺。

他比照片上更加挺拔，意大利定制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陳靜注意到他左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手表——價值至少三十萬瑞郎，但在表帶下方，隱約露出一點青色紋身。

"女士們先生們，"周峻的英語帶著優(yōu)雅的劍橋口音，"今天，新銳科技將改變醫(yī)療界的游戲規(guī)則。"

演示開始后，陳靜假裝記錄，實則用眼鏡攝像頭捕捉每一個細節(jié)。當(dāng)周峻展示AI系統(tǒng)如何預(yù)測癌癥的，如何第一時間預(yù)測癌細胞，他的左手再次無意識地摸向右手腕。就在他調(diào)整話筒的瞬間，手表滑落半寸——陳靜清晰地看到了那個紋身：一只振翅欲飛的鴻鵠，下方是古樸的"鴻"字。

與父親加密文件中的圖案分毫不差。

演示進入高潮，周峻宣布他們的系統(tǒng)已成功預(yù)測了最近三次："這不是巧合，而是算法革命。我們將其命名為'鴻鵠計劃'。"

會場一片嘩然。陳靜的手指在筆記本上微微發(fā)抖。如果這個系統(tǒng)真能提前預(yù)測癌變，那么操縱...這完全符合父親最后郵件中提到的"是為人類造福"。

發(fā)布會結(jié)束后，陳靜按照王穎的提示找到了那張通行證?？ㄆ趁嬗勉U筆寫著一行小字："20:00，后門電梯，密碼7749。別相信任何人。"

夜幕降臨，陳靜換上一襲黑色禮服裙，將電擊筆藏在大腿綁帶上。她故意遲到了十分鐘，避開可能的監(jiān)控。后門電梯需要指紋驗證，但王穎留下的密碼讓她順利到達了頂層酒會。

水晶吊燈下，周峻正與幾位醫(yī)療專家交談。王穎穿梭在賓客間，看到陳靜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陳靜取了一杯香檳，假裝欣賞墻上的藝術(shù)品，實則靠近一組正在討論的最新研究的醫(yī)療AI技術(shù)。

"...絕對內(nèi)幕交易，"一個禿頂男人低聲說，"上周他們做空特斯拉前，系統(tǒng)'預(yù)測'了馬斯克會發(fā)那條推特..."

"噓，"他的同伴警告道，"這里到處都是他們的人。"

陳靜剛想靠近聽更多，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她轉(zhuǎn)身，對上周峻深不可測的眼睛。

"林記者，或者說...陳小姐？"周峻的香檳杯輕輕碰了碰她的，"王穎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了。不得不說，偽裝得很專業(yè)。"

陳靜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王穎背叛了她？

周峻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別怪王穎，她只是...很擅長分辨真假。就像我能分辨出誰在調(diào)查'鴻鵠'一樣。"他抬起手腕，故意露出手表下的紋身，"你父親也曾經(jīng)很好奇，可惜..."

"你承認了。"陳靜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你承認認識我父親。"

"我承認很多事，陳小姐。"周峻靠近她耳邊，聲音輕柔如毒蛇吐信，"比如我知道你住在Park Hyatt酒店1723房間。知道你電腦里所有關(guān)于你父親研究的文件。還知道..."他的目光掃過她的眼鏡，"這些小玩具。"

陳靜的呼吸幾乎停滯。他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

"對了，"周峻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代我向張明問好。告訴他，日內(nèi)瓦的公寓很舒適，但安保系統(tǒng)...有待加強。"

陳靜的手指已經(jīng)摸到了電擊筆。就在這時，王穎突然插入他們之間："周總，瑞士信貸的CEO到了。"

周峻退后一步，舉杯致意："我們很快會再見的，陳小姐。蘇黎世很小，世界更小。"

離開酒會后，陳靜繞了三條街才叫到出租車。回到酒店，她立刻察覺異?！T縫處的發(fā)絲不見了。她拔出電擊筆，緩緩?fù)崎_門。

房間看似整潔，但床頭柜上的便簽本角度變了，浴室里的毛巾擺放方式也不同。最可怕的是，她的筆記本電腦雖然仍在桌上，但開機后顯示所有存儲設(shè)備已被清空。

陳靜迅速檢查了藏在衣柜夾層中的物理備份——謝天謝地，那些U盤和手寫筆記還在。她剛松了口氣，房間電話突然響起。

"喂？"

"Check out immediately."是張明的聲音，異常急促，"他們找到你了。用備用身份去日內(nèi)瓦，名單上第二個名字。我已被追蹤，暫時切斷聯(lián)系。"

電話掛斷。陳靜呆立兩秒，然后迅速行動起來。十分鐘后，一個戴著金色假發(fā)、穿著旅行社制服的女人從酒店員工通道離開，手中拖著的行李箱里裝著所有證據(jù)。

在開往日內(nèi)瓦的火車上，陳靜翻開父親的筆記本。第二個名字下寫著："吳濤，前PLA第5研究所，量子通信專家，現(xiàn)居日內(nèi)瓦Rue du Rh?ne 112號。警告：極度危險。"

車窗外，阿爾卑斯山的雪峰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陳靜摸了摸藏在胸口的U盤，那里存著她從發(fā)布會偷錄的所有資料。周峻不知道的是，她眼鏡里的存儲芯片早已轉(zhuǎn)移到這個U盤中。

"晨曦項目，鴻鵠計劃..."她輕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撫過父親筆記上那個飛鳥圖案?；疖嚧┻^隧道，黑暗籠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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