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把烏鎮(zhèn)染成青灰色時,蘇伊澄的油紙傘正卡在黃明昊與陸昭白之間。戲樓殘破的匾額滴著水,她旗袍開衩處濺滿泥點,陸昭白突然蹲下身用袖口去擦。
"別動。"黃明昊的傘面傾斜,雨水全潑在少年弓起的脊背,"這種天氣..."他指尖掠過蘇伊澄后頸,將摘下的藍寶石耳釘按進她掌心,"適合聽雨打芭蕉,不是看小崽子演苦情戲。"
陸昭白起身時紅繩斷裂,銅錢墜子滾進青石板縫隙。他撿起半塊碎瓦片劃破掌心,鮮血混著雨水在蘇伊澄裙擺描出半朵蓮:"蘇老師,瓦當紋樣里這叫'未完成的美'。"
戲樓深處傳來老式留聲機的雜音,黃明昊突然哼起蘇州評彈調子。蘇伊澄發(fā)現(xiàn)他每個轉音都精準踩在雨滴敲擊傘面的節(jié)奏,陸昭白抹去鏡片水霧:"黃先生倒是適合去茶樓賣唱。"
三人擠進搖搖欲墜的戲臺時,黃明昊的皮衣已經(jīng)裹住蘇伊澄膝蓋。陸昭白脫下衛(wèi)衣擰干,肌肉線條在昏光里像淋濕的大理石雕像:"要聽真正的雨聲嗎?"他突然敲擊斑駁楹柱,梁間驚飛的雨燕振翅聲竟與蘇伊澄的心跳同頻。
"雕蟲小技。"黃明昊撥弄著斷弦月琴,音色嘶啞如困獸,"不如猜猜..."他指尖停在蘇伊澄后腰盤扣,"這里藏著第幾重鎖?"
驚雷劈開天幕的剎那,戲臺帷幔轟然墜落。蘇伊澄跌進黃明昊懷里,陸昭白的手卻先一步墊在她后腦。三人以詭異角度交疊在褪色的龍鳳繡毯上,呼吸在潮濕空氣里織成網(wǎng)。
"起來。"蘇伊澄推拒的手被同時攥住。黃明昊的唇擦過她耳釘:"當年在冰島..."陸昭白突然捂住她另側耳朵:"別聽,暴雨會篡改記憶。"
積水漫過門檻時,陸昭白在道具箱找到半截紅燭。搖曳的光暈里,他腕間傷口結成的血痂像枚朱砂痣:"蘇老師知道嗎?古戲臺橫梁藏著情書。"他指向頭頂某處陰影,"要不要騎我肩上看看?"
黃明昊的冷笑混著雨聲:"騎我比較穩(wěn)。"他突然托起蘇伊澄腰肢,掌溫透過濕布料灼燒皮膚。陸昭白抓住她腳踝往下拽,繡鞋在拉扯中墜入水洼。
"夠了!"蘇伊澄扯斷盤扣,雪白脖頸暴露在兩道灼熱視線里。黃明昊的耳釘不知何時戴回她右耳,陸昭白突然咬破指尖,在她左耳垂點出對稱的"紅痣"。
老留聲機突然運轉,咿呀唱著《游園驚夢》。黃明昊就著殘破戲服把蘇伊澄裹成新娘模樣,陸昭白拆下楹聯(lián)金紙折成蓋頭。他們同時伸手要掀,蘇伊澄卻自己扯落紅綢。
“我是來測繪古建筑..."她話音消融在黃明昊突如其來的吻里。陸昭白拽過他衣領揮拳,兩人跌進積水潭時,蘇伊澄看見血珠從黃明昊舊傷處浮起,化作細小的紅鯉游向自己腳邊。
夜雨漸歇時,陸昭白在后臺找到生銹的妝奩。半盒胭脂被他抹在蘇伊澄眼尾:"民國時的伶人..."黃明昊用拇指擦去紅痕:"都這么糟蹋美人。"
晨霧漫進窗欞時,蘇伊澄在妝鏡發(fā)現(xiàn)脖頸紅痕。黃明昊的牙印與陸昭白的指痕交錯成鎖鏈形狀,戲服水袖纏著兩人昨夜塞的紙條:
"他碰你哪里我就燒哪里——黃"
"我的血能解開所有鎖——陸"
返程渡輪上,陸昭白將油紙傘傾向蘇伊澄:"傘骨是湘妃竹,淋雨會顯斑紋。"黃明昊突然翻身躍上船篷,拆下木雕窗花擲入河中:"死物有什么好看。"
蘇伊澄俯身去撈,后腰被同時扣住。兩人的體溫隔著濕衣傳來,她看見漣漪中的倒影分裂成三個自己。黃明昊突然咬破她衣領線頭:"你心跳快得像要躍出胸腔。"陸昭白將傘柄塞進她掌心:"握緊就不會飄走。"
碼頭人群熙攘時,黃明昊的耳釘再次消失。蘇伊澄在旗袍暗袋發(fā)現(xiàn)它時,陸昭白的銅錢墜子正壓在藍寶石上方。手機彈出兩條消息:
"耳釘沾了血,該換了——黃"
"銅錢能鎮(zhèn)魂——陸"
梅雨又至,她將兩件信物投入古戲臺前的許愿池。水面倒影晃動的瞬間,似乎看見黃明昊在池底輕笑,而陸昭白的血正染紅整片睡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