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膜通道比想象中更窄。我側(cè)著身子往前擠，左臂鱗片刮在蠕動的墻壁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那些暗紅色組織不斷分泌粘液，順著我的脖頸往下流，冰涼得像死人的手指。通道盡頭傳來液體晃動的聲響，節(jié)奏和會長浴池里的水聲一模一樣。

右眼空洞洞的疼。我摸了下眼眶，指尖沾到的不是血，而是一種閃著金光的粉末——暴食最后的"禮物"。粉末在黑暗里畫出細(xì)小的光軌，組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勺柄直指通道盡頭。

"第七步......"我下意識念出干尸們的話，左臂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低頭看見鱗片正在瘋狂增生，已經(jīng)覆蓋到手肘上方。皮膚變得透明，能清晰看見骨頭上的刻痕——那些編號像活物般蠕動，正把新的數(shù)字刻進我的尺骨。

通道突然向下傾斜。我滑進一個橢圓形的腔室，摔在菌毯鋪成的地面上。那些半透明的菌絲立刻纏上來，往我皮膚里注射某種麻醉劑。左臂的疼痛減輕了，代價是視線開始模糊。

醒酒池就在正前方。琥珀色液體表面浮著層人形油脂，七個模糊的影子在池底靜靜懸浮。池邊立著塊青銅碑，上面用神血寫著："容器要裝滿才算完成。"

我拖著麻木的左腿往前爬。菌毯吸飽了麻醉劑，變得像水母般柔軟滑膩。指尖剛碰到池水，突然有七個聲音同時在腦內(nèi)炸開：

"別碰水！"\

"會長在看著！"\

"快逃啊編號7！"\

"池底有——"\

"撕下鱗片！"\

"北斗......"\

"記住你是林七夜！"

最后一個聲音格外清晰。我愣神的功夫，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插進池水。琥珀色液體沸騰起來，冒出帶著腥味的蒸汽。池水像活物般順著胳膊往上爬，所到之處皮膚開始融化。

劇痛讓我清醒過來。我拼命往后仰，看到池底七個影子同時睜開了眼睛——他們都長著我的臉，左臂鱗片覆蓋率各不相同。最左邊那個鱗片最少的身影突然抬起手，在池底刻了個北斗七星圖案。

"編號7......"我盯著那個動作最靈活的影子，突然意識到什么。麻醉劑讓思維變得遲鈍，但我還是咬牙扯住左臂鱗片邊緣，用力一撕——

比想象中容易。整片鱗甲像創(chuàng)可貼般被揭下來，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那些線條組成會長的指紋，正隨著我的心跳微微發(fā)亮。

池水突然變黑。七個影子同時露出痛苦的表情，最右邊那個甚至開始溶解。我攥著撕下的鱗片，發(fā)現(xiàn)內(nèi)側(cè)也刻著編號——不是數(shù)字7，而是一串小字："第7次實驗體·反抗者"。

黑色池水里浮起無數(shù)細(xì)小的光點。它們組成會長的臉，嘴唇開合著說："你比前六個聰明。"聲音響起的瞬間，我的右眼眶突然劇痛，那些金色粉末自動聚成眼球形狀，強行塞回眼窩。

新眼球看到的第一個畫面，是池底七個影子同時指向我左臂——那里被撕下的鱗片處，血肉正瘋狂蠕動，試圖長出新的控制紋路。

"沒時間了。"我撲向醒酒池，在入水前把暴食的金色粉末抹在傷口上。粉末接觸血肉的瞬間，北斗七星圖案在皮膚表面一閃而過。

池水比想象中粘稠。下沉過程中，七個影子的記憶碎片不斷涌入腦海：

第一個被鱗片完全覆蓋時還在微笑；\

第二個在刻反抗標(biāo)記時突然融化；\

第三個試圖逃出俱樂部卻被自己的右眼出賣；\

第四個......\

第五個......\

第六個在池底刻到一半就變成了干尸；

第七個的記憶最清晰——他撕下鱗片后沒有逃跑，而是故意讓會長捕獲，只為在控制紋路里藏入一段密碼。

我沉到池底時，七個影子已經(jīng)圍成圓圈。他們同時伸手按在我左臂傷口上，通過接觸傳遞最后的訊息。黑色池水突然變得透明，露出池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北斗七星圖案，每個勺柄都指向不同方向。

"時間到了。"會長的聲音從水面?zhèn)鱽?。我憋著氣，用指甲在池底刻下第七個星點。完成瞬間，七個影子突然聚合，變成個和我一模一樣的身影。他指了指自己左臂，做了個撕扯的動作。

上浮時，我發(fā)現(xiàn)池水又變回琥珀色。浮出水面那刻，左臂新長出的鱗片已經(jīng)完美覆蓋傷口——只有我自己知道，下面藏著的不是控制紋路，而是七個北斗七星連成的鎖鏈圖案。

"歡迎回家。"會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池邊。他白大褂下擺滴著水，手里把玩著刻有"0000001"編號的脊椎骨。我假裝麻木地爬出池子，新眼球自動對焦到他頸部——那里有圈極細(xì)的縫合線，線頭處閃著和我左臂同樣的金光。

會長伸手想摸我的左臂。我條件反射地躲開，指甲在池邊劃出五道白痕——正好是北斗七星的第五顆星位置。

"有趣。"會長收回手，白大褂口袋里的液體突然變黑，"看來暴食給你留了點小禮物。"他轉(zhuǎn)身時，我注意到他后頸處有個硬幣大小的鱗片，紋路和池底第七個影子一模一樣。

肉膜通道開始收縮。我跟在會長身后往外走，新眼球看到的東西和以前不同——所有物體表面都浮著層血色網(wǎng)格，而會長身上的網(wǎng)格線全部指向他左手的戒指。

戒指內(nèi)側(cè)，刻著行小字："第0次實驗體"。

我跟著會長穿過收縮的肉膜通道，新眼球不斷捕捉到詭異細(xì)節(jié)——他白大褂下擺滴落的水珠在半**然靜止，折射出我左臂鱗片下的北斗七星鎖鏈。那些金色紋路正在皮下蠕動，像被磁鐵吸引的金屬屑。

"暴食的殘渣還在影響你。"會長突然停步，指尖彈出一滴黑色液體。那東西懸在我眼前分裂成七份，每份都映出不同時期的我。最左邊那個影像突然轉(zhuǎn)頭，對我做了個撕扯左臂的動作。

黑色液體突然蒸發(fā)。會長皮鞋跟敲擊地面的節(jié)奏變得異常清晰，每三下就與我左臂鎖鏈的閃爍完全同步。通道拐角處出現(xiàn)面青銅鏡，鏡面布滿細(xì)小的裂紋，正好將我的身影分割成七塊。

我假裝踉蹌扶墻，趁機把指甲卡進鏡面裂縫。裂紋立刻滲出琥珀色液體，帶著醒酒池特有的腥甜。鏡中七個碎片同時眨眼，最下方那塊突然映出會長后頸——那里的鱗片正在脫落，露出刻滿神血文字的皮膚。

"小心腳下。"會長頭也不回地提醒。我低頭看見菌毯組成無數(shù)微型北斗七星，勺柄全部指向他左手戒指。戒指表面浮現(xiàn)血絲，組成了我在地下室見過的那個倒五芒星。

通道盡頭是扇由脊椎骨拼成的門。會長用戒指輕叩門框，那些骨頭突然劇烈抽搐，發(fā)出類似暴食啃噬獵物時的聲響。門開時涌出大量黑色霧氣，我的新眼球自動調(diào)節(jié)焦距，穿透霧氣看到——

七個培養(yǎng)艙呈環(huán)形排列，每個艙內(nèi)都漂浮著覆鱗軀體。從左到右鱗片覆蓋率遞增，最右邊那個已經(jīng)完全龍化。但第七個艙體是空的，控制臺上閃爍著"第7次實驗體·反抗者"的紅色字樣。

"你的新宿舍。"會長側(cè)身讓出通道，白大褂突然無風(fēng)自動。我注意到他袖口沾著金色粉末，正是暴食塞進我眼眶的那種。培養(yǎng)艙的玻璃映出我們兩人的倒影，會長的影子沒有左臂，而我影子的左臂正在分解成光粒。

走進房間那刻，背后傳來血肉生長的黏膩聲。脊椎骨門重新閉合，長出密密麻麻的神經(jīng)突觸。最近的那個培養(yǎng)艙突然滲出琥珀色液體，在金屬地板上畫出北斗七星圖案。

我假裝體力不支跪倒在地，手掌正好按在七星勺柄位置。地面突然變得透明，露出下層空間——無數(shù)玻璃管道中流淌著黑色液體，每處轉(zhuǎn)折點都嵌著枚刻有編號的人類牙齒。

培養(yǎng)艙的監(jiān)控屏幕突然亮起，顯示著池底視角。七個影子正在池底拼湊某種圖案，最清晰的那個不斷指向自己左臂。我低頭看自己剛長好的鱗片，發(fā)現(xiàn)紋路與屏幕上完全一致。

會長不知何時站在了3號培養(yǎng)艙前，手指輕撫艙體表面的裂痕。"前六個都失敗了。"他的聲音突然變成七重混響，"因為他們總想反抗本能。"白大褂袖口滑出截脊椎骨，正是他在醒酒池邊把玩的那根。

我的左臂鎖鏈突然發(fā)燙。透過培養(yǎng)艙的反射，看見會長后頸的鱗片完全脫落，露出下面刻滿神血文字的皮膚——第一行正是"第0次實驗體·完美容器"。

培養(yǎng)液突然沸騰。七個艙體內(nèi)的軀體同時睜開眼睛，瞳孔里映出會長戒指上的倒五芒星。我的新眼球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視野突然分裂成七塊，每塊都看到不同的記憶碎片——

第一個艙體在刻反抗標(biāo)記時突然爆炸；\

第二個艙體的鱗片下鉆出黑色藤蔓；\

第三個艙體融化前扯下了會長的戒指；\

......\

第七個艙體的記憶最為清晰：他故意讓鱗片覆蓋全身，只為在心臟位置藏入暴食的金色粉末。

"該注射抑制劑了。"會長的聲音將我拉回現(xiàn)實。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支青銅注射器，液體里懸浮著細(xì)小的鱗片。注射器尖端對準(zhǔn)我左臂鎖鏈的中心點，那里正閃爍著微弱的金光。

我后退時撞翻了5號培養(yǎng)艙。艙體碎裂的瞬間，里面的龍化軀體突然抽搐，左爪直插會長咽喉。會長輕巧地側(cè)身閃過，白大褂卻被扯下大片——他左臂皮膚上布滿了與我完全相同的控制紋路。

"有意思。"會長看著自己暴露的左臂，戒指上的倒五芒星開始瘋狂旋轉(zhuǎn)，"看來暴食給你的禮物比我想象的多。"旋轉(zhuǎn)的芒星投射出全息影像，顯示著醒酒池底的實時畫面：七個影子已拼出大半個反抗符號，只差最后三筆。

我的左臂鎖鏈突然自動延伸，金色紋路在地面蔓延，正好補全了那個符號缺失的部分。整個下層空間劇烈震動，玻璃管道接連爆裂，黑色液體在空中組成巨大的北斗七星。

會長第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他戒指上的倒五芒星突然開裂，掉出枚刻著"0000000"編號的牙齒。我趁機撲向最近的培養(yǎng)艙，將左臂按在控制臺上。屏幕閃現(xiàn)七段記憶碎片，最后定格在某個地下室畫面——

年輕的會長正將注射器刺入自己的左臂，皮膚上浮現(xiàn)的正是如今刻在我身上的控制紋路。注射器標(biāo)簽寫著："弒神者血清·第0次實驗"。

"原來你也是容器。"我盯著會長開始剝落的左臂皮膚。他忽然笑起來，白大褂徹底碎裂，露出布滿全身的神血文字。那些文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我的編號。

培養(yǎng)艙全部自動開啟。七個軀體爬出的聲音混著黑色液體沸騰的響動，在密閉空間里形成詭異的共鳴。我的新眼球突然超頻運轉(zhuǎn)，看到會長左胸位置有個硬幣大小的空缺——正好是北斗七星鎖鏈缺失的最后一環(huán)。

"不完美的才叫實驗。"會長扯開襯衫，露出胸前空洞。那里面懸浮著枚金色鱗片，紋路與暴食塞給我的粉末完全一致。七個軀體突然同時撲向他，而我的左臂鎖鏈自動飛向那個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