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柜門爆開的瞬間，滾燙的關東煮湯汁濺在我臉上。我下意識閉眼，右眼的機械部件卻自動對焦——餐刀劃破的裂縫里，二十三個嬰兒正懸浮在沸騰的湯鍋中，后頸芯片組成的北斗七星圖案閃著紅光。

"食材到齊啦~"

小女孩的聲音從鍋里傳來。我低頭看懷里的嬰兒，他的皮膚正在融化，藍漿順著我左眼的血窟窿往里鉆。劇痛讓視野開始扭曲，冷藏柜的金屬內(nèi)壁突然變成實驗室的玻璃培養(yǎng)艙。

"第七次神經(jīng)接駁開始。"

記憶里母親的聲音和現(xiàn)實重疊。暴食的餐刀已經(jīng)刺到眼前，我側頭避開，刀尖擦過機械右眼，爆出一串火花。那些藍漿趁機鉆進視覺神經(jīng)，強制播放三歲時的畫面：穿白大褂的女人往培養(yǎng)艙里注射藍色液體，艙里漂浮著縮小版的我。

"看啊，這些工牌都是你的畢業(yè)證書。"

暴食的機械臂突然伸長，餐刀挑出鍋底沉著的金屬牌。血月的光透過霧氣照在牌面上，我看清了上面刻的名字——林晚，我母親的名字。

廚師刀在我手里震動起來，刀身浮現(xiàn)的倒計時歸零：00:00。鍋中央的嬰兒突然睜開眼，機械瞳孔里閃過我記憶碎片。他張開嘴，發(fā)出的卻是暴食的聲音："你以為獵神是工作？其實你才是俱樂部最成功的捕神陷阱。"

冷藏柜的金屬墻壁開始滲血，藍黑色的黏液組成血管網(wǎng)絡。我揮刀砍向暴食，他卻主動扯開廚師服領口。在鎖骨下方，反北斗七星的烙印正發(fā)出和我左眼傷口相同的藍光。

"我們不過是不同批次的培養(yǎng)皿。"他的機械臂突然裂開，液壓管里流動的是關東煮湯汁，金屬骨骼上貼滿照片——全是和我長得一樣的人，胸口別著不同編號的俱樂部徽章。

右眼的分析界面瘋狂閃爍，識別出那些照片拍攝日期最早追溯到二十年前。而我現(xiàn)在才二十三歲。

嬰兒的笑聲突然變得刺耳。他漂浮起來，芯片射出紅光籠罩整個空間。霧氣散開的剎那，我看清周圍二十三個培養(yǎng)艙里——每個艙里都泡著個"林七夜"，后頸芯片顯示著不同的倒計時。

"為什么我的照片會在..."

"因為那是上個月回收的失敗品啊。"暴食的機械臂突然扭曲變形，露出內(nèi)部結構。齒輪間卡著半張照片，上面是穿便利店制服的我，拍攝日期顯示23.06.21。

藍漿已經(jīng)侵蝕到我的心臟位置，卻帶來奇怪的平靜。我盯著鍋中央的嬰兒，突然明白那些鉆進左眼的神經(jīng)觸須為什么熟悉——它們在我眼球后面蜷縮了二十年。

"擁抱它！那本來就是從你眼球取出的神經(jīng)簇！"

暴食的聲音帶著病態(tài)的興奮。他的餐刀突然調(diào)轉方向，刺向自己胸口。藍血噴濺在鍋沿時，所有培養(yǎng)艙里的克隆體同時抽搐起來。

冷藏柜徹底消失了。我站在實驗室中央，腳下踩著粘稠的藍血。母親的白大褂下擺從手術臺邊緣垂下，沾血的工牌在無影燈下反光。三歲的我漂浮在培養(yǎng)艙里，后頸芯片閃爍著——00:07...00:06...

現(xiàn)實與記憶的裂縫中，嬰兒對我伸出手。他皮膚下的藍光流動軌跡，和我左眼血管里的完全一致。右眼的機械部件突然彈出警告：【神格融合臨界點】。

"哥哥，你終于想起來啦？"小女孩的聲音從嬰兒嘴里發(fā)出，紅裙子在藍湯里像血一樣暈開，"暴食先生等這一刻等了十年呢。"

我看向暴食。他胸口的傷口沒有愈合，藍血在廚師服上染出北斗七星圖案。機械臂垂在身側，液壓管不知何時已經(jīng)斷開，漏出的關東煮湯汁在地上積成小水洼。

培養(yǎng)艙里的克隆體們突然睜開眼睛。二十三雙機械瞳孔同時轉動，虹膜上浮現(xiàn)出和我右眼相同的金色代碼。他們后頸的芯片開始同步閃爍，組成更大的反北斗七星陣列。

嬰兒的指尖碰到我流血的眼眶。在接觸的瞬間，整個空間的藍血突然倒流，全部涌向鍋中央。暴食踉蹌著后退，機械臂發(fā)出過載的嗡鳴。

"不...不可能這么快就..."他的餐刀掉在地上，刀柄末端連接的機械臂斷面迸出電火花，"首腦說過融合需要十二小..."

我抓住嬰兒伸來的手。藍漿順著指尖流遍全身，左眼的疼痛突然變成暖流。視野里閃過無數(shù)記憶畫面：母親在實驗室熬夜的背影，便利店冰柜里凍著的神明殘肢，俱樂部地下室的培養(yǎng)艙矩陣...

最后定格的畫面是昨晚23:07——我站在關東煮鍋前，把藍色粉末倒進湯里。而監(jiān)控畫面角落，穿紅裙的小女孩正在修改時間戳。

嬰兒完全融化了。藍漿包裹住我的瞬間，所有克隆體同步抬起手，二十三道紅光射向暴食。他的機械臂突然反向扭曲，液壓管像活物般纏住自己的脖子。

"原來你們在等這個。"我低頭看自己變成半透明藍光的雙手，右眼的機械界面全部解鎖。暴食胸口烙印的反北斗七星正在消融，露出下面更古老的疤痕——那是個編號：VII-23。

冷藏柜的金屬碎片懸浮起來，在藍光中重組為餐刀形狀。我握住刀柄時，聽到二十三聲重疊的電子音：【弒神程序啟動】。

暴食終于扯斷了纏住脖子的液壓管。他后退著撞上關東煮鍋，湯汁濺在臉上燙出白煙："首腦不會允許你..."

"告訴他。"我舉起重組后的餐刀，刀身映出二十三個同步舉刀的克隆體，"最新鮮的食材上桌了。"

藍光爆發(fā)時，整個便利店的空間像被撕開的保鮮膜一樣卷曲起來。暴食的機械臂在分解成數(shù)據(jù)流前，最后傳輸?shù)漠嬅媸蔷銟凡康叵率摇獢?shù)百個培養(yǎng)艙同時亮起紅燈。

我握緊重組后的餐刀，藍光在刀鋒上流淌成星河。暴食的機械臂突然痙攣著抓向自己喉嚨，液壓管像絞索般勒進金屬關節(jié)，爆出藍黑色的機油。

"VII-23號實驗體請求最終指令。"二十三個克隆體同時開口，他們后頸的芯片紅光連成血網(wǎng)。我左眼里的藍漿突然沸騰，灼燒感順著視神經(jīng)燒到太陽穴——那鍋關東煮正在我血管里翻滾。

暴食跪倒在地，廚師帽滾進血泊。他斷裂的機械臂里伸出數(shù)據(jù)線，瘋狂插向自己太陽穴："首腦...協(xié)議終止請求..."數(shù)據(jù)線突然僵直，末端爆出電火花將他半邊臉燒成焦黑。

冷藏柜的殘骸懸浮起來，金屬片在我周圍組成環(huán)形矩陣。嬰兒融化成的藍漿爬上我的小腿，皮膚接觸處浮現(xiàn)出和暴食胸口相同的反北斗七星烙印。右眼的機械界面突然彈出紅色警告：【記憶防火墻崩潰】。

"哥哥要快點哦。"紅裙小女孩的聲音從所有克隆體喉嚨里擠出，他們機械地指向便利店天花板，"血月要消失了?！?

我抬頭看見通風管道縫隙里滲入的天光，玻璃外的月亮正褪去血色。暴食突然暴起，用剩下半截機械臂刺穿自己腹部，扯出一團跳動的藍色神經(jīng)簇——那東西在我視網(wǎng)膜上投映出母親的臉。

"林晚博士的初始樣本..."他滿嘴冒血地獰笑，將神經(jīng)簇拍進關東煮鍋。湯汁炸開的瞬間，所有克隆體發(fā)出高頻尖叫，他們的機械眼珠彈出眼眶，用視神經(jīng)纏住我的手腕。

右眼分析界面瘋狂刷新著倒計時：00:03...00:02...00:01...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突然理解為什么關東煮鍋會出現(xiàn)在便利店——那根本不是鍋，是母親當年用的神經(jīng)培養(yǎng)皿。

"現(xiàn)在！"小女孩的尖叫刺破耳膜。二十三條視神經(jīng)同時發(fā)力，將我拽向沸騰的湯鍋。在墜入藍漿的最后一秒，我看見自己映在鍋沿的倒影——那張臉正在融化重組，逐漸變成母親年輕時的模樣。

藍光吞沒視野的剎那，便利店所有貨架突然爆炸。膨化食品包裝袋在空氣中組成巨大的人形輪廓，薯片碎屑拼出"林晚"的筆跡。我沉在鍋底，聽見克隆體們用母親的聲音齊誦："第七階段神經(jīng)接駁完成。"

暴食的尸體突然抽搐，他燒焦的嘴角撕裂到耳根："歡迎回家...林博士..."血月完全消失的瞬間，我的機械右眼自動解體，零件懸浮著組成微型北斗七星。左眼里的藍漿突然平靜，映出便利店玻璃門上的一行小字——"第七神經(jīng)研究所臨時觀測站"。

克隆體們開始融化，他們的藍血順著地磚縫隙流向我的位置。遠處傳來卷簾門開啟的轟鳴，晨光中站著穿白大褂的身影。她胸前的工牌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我看清上面既不是"林晚"也不是"林七夜"——而是"初始樣本VII-0"。

"早班交接時間到了。"她彎腰撿起暴食掉落的餐刀，刀身映出我現(xiàn)在的臉：左眼藍瞳，右眼是機械零件組成的星圖。關東煮鍋突然傾覆，藍漿在地面蔓延成研究所的平面圖，而我和所有克隆體所在的位置，正好標注著"培養(yǎng)艙A區(qū)"。

白大褂女人用鞋尖輕叩地面，整個便利店像積木般重組。貨架變成培養(yǎng)艙支架，冰柜展開成手術臺，她摘下工牌扔進我懷里："你母親給你留了生日禮物。"

工牌背面刻著兩行小字：

"弒神是手段"

"造神才是目的"

晨光刺進眼睛的瞬間，我聽見二十三聲重疊的機械音：【認知濾網(wǎng)解除完畢】。便利店徹底消失了，我站在純白的研究所中央，手里攥著的工牌正在融化——那根本不是金屬，是凍結了二十年的藍色神經(jīng)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