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諾頓愣了一下。他盯著屏幕上伊索的游戲ID，突然意識到這個入殮師玩家可能比他自己還要孤僻。

"再來一局？"奈布提議，"打匹配，這次諾頓你玩求生者，我們看看團隊配合。"

諾頓本能地想拒絕。與陌生人配合意味著信任和責任，這兩樣他都不擅長。但某種奇怪的好奇心驅(qū)使他點了點頭。"行吧，"他說，"但我只玩勘探員。"

第二局比賽，他們匹配到了一個高階監(jiān)管者。諾頓的勘探員表現(xiàn)出色，多次用磁鐵救下隊友，但團隊配合依然生疏。甘吉過于激進導致雙倒，伊索則因為不發(fā)信號交流而錯過關(guān)鍵救援時機。

比賽以慘敗告終。

"我們太爛了。"甘吉沮喪地說。

"需要更多練習。"伊萊客觀地評價。

"諾頓，"奈布突然說，"正式加入我們吧。深淵賽海選下周六就開始了。"

諾頓的手指僵在鍵盤上。加入一個戰(zhàn)隊意味著承諾、責任和...社交。光是想到這些詞就讓他眩暈。但另一方面，剛才那兩局游戲中的某種感覺——那種團隊協(xié)作的微妙快感——又讓他難以斷然拒絕。

"我...考慮考慮。"他最終說道。

"考慮什么？"奈布追問，"你明明玩得很開心。"

諾頓皺起眉頭："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剛才笑出聲了，"伊萊溫和地指出，"當你的磁鐵把監(jiān)管者彈到甘吉的板球上的時候。"

諾頓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他確實不記得自己笑過，但顯然這些陌生人已經(jīng)注意到了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反應(yīng)。

"那只是...只是正常的笑。"他無力地辯解。

"隨你怎么說，小貓貓龍，"奈布的聲音充滿笑意，"明天同一時間，繼續(xù)訓練？"

諾頓想說不。他應(yīng)該說"不"，然后退出頻道，回到自己熟悉的單排世界。但當他看著屏幕上四個游戲ID時，某種奇怪的沖動讓他點了點頭。

"...行吧。"他說，"但我隨時可能退出。"

"成交！"奈布歡呼。

"歡迎加入WWW，"伊萊笑著說，"全球混子聯(lián)盟的新成員。"

訓練持續(xù)到晚上七點，直到奈布宣布他必須下線去吃晚飯。

"我媽會殺了我的，"他解釋道，"我答應(yīng)她今晚家庭聚餐。"

"家庭聚餐？"諾頓下意識重復道，聲音里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羨慕。

"嗯，每周日一次，"奈布說，似乎沒注意到諾頓的語氣，"我爸媽離婚后，這是媽媽定的規(guī)矩——無論如何，周日晚上必須全家一起吃飯。"

諾頓沒有回應(yīng)。他的父母上次一起吃飯是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

"我也該下了，"伊萊說，"今晚有流星雨，我準備去天臺觀測。"

"你和你那些星星，"甘吉嘲笑道，"遲早變成真正的貓頭鷹。"

"觀星？"諾頓忍不住問道。

"啊，我的另一個愛好，"伊萊的聲音突然變得生動起來，"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如果天氣好的話，能看到流星。你也感興趣嗎？"

諾頓想說"不"，但好奇心驅(qū)使他回答："...有點。"

"我可以給你發(fā)一些觀測指南，如果你想要的話。"伊萊提議。

諾頓猶豫了一下："...隨便你。"

"太好了！"伊萊聽起來真心實意地高興，"我會整理一些初學者資料發(fā)給你。其實觀星和打游戲很像，都需要耐心和觀察力..."

諾頓聽著伊萊熱情洋溢的講解，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人進行過這樣正常的對話了。

"我先走了。"伊索突然說道，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哦，好的，"奈布回應(yīng)，"代我向杰伊先生問好。"

"嗯。"伊索應(yīng)了一聲，然后頭像就暗了下去。

"杰伊先生？"諾頓忍不住問道。

"伊索的養(yǎng)父，"奈布解釋道，"他是個入殮師，所以伊索的游戲ID才叫Mortician?，F(xiàn)實中他們經(jīng)營一家殯儀館。"

諾頓眨了眨眼："你們...現(xiàn)實中都認識？"

"我和伊萊是同學，"甘吉說，"奈布和伊索是鄰居。"

"哇，原來只有我是純網(wǎng)友。"諾頓干巴巴地說，突然感到一絲不合時宜的失落。

"現(xiàn)在你也是現(xiàn)實朋友了，"奈布輕松地說，"下周我們要線下聚會，你也來吧？"

諾頓的心跳突然加速："不，我——"

"去全倫敦最有名的電競咖啡館，他們有頂配設(shè)備和限量版街機，"奈布繼續(xù)道，仿佛沒聽到諾頓的拒絕，"而且伊萊說可以帶你去附近的寵物店，那兒的老板養(yǎng)了只超大的緬因貓。"

"...我考慮考慮。"諾頓最終說道，而不是直接拒絕。

"太棒了！"奈布歡呼，"那么，明天同一時間繼續(xù)訓練？"

"嗯。"諾頓應(yīng)了一聲，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期待明天的游戲——這種感覺太陌生了，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奈布退出了頻道，其他人也陸續(xù)離開，只留下諾頓一個人對著電腦屏幕發(fā)呆。他的嘴角不知何時揚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廚房里，諾頓翻出一包薯片當晚餐。吃了幾口后，他停下來，盯著包裝袋看了幾秒，然后做了一件很久沒做過的事——他拿出手機，拍下薯片包裝，發(fā)給了一個新存的聯(lián)系人。

【諾頓】：這玩意味道還行

【奈布】：你就吃這個？難怪聲音這么虛

【諾頓】：關(guān)你屁事

【奈布】：明天帶你去吃好吃的，倫敦最好的咖喱店，甘吉推薦的

諾頓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他想拒絕，想說自己習慣一個人吃飯，想說他對咖喱毫無興趣...但最終，他只回了一個字：

【諾頓】：哦

諾頓關(guān)上電腦，躺在床上。明天是周一，有他最討厭的體育課。

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未知】：嗨，我是伊萊·克拉克。奈布給了我你的聯(lián)系方式。聽說你喜歡貓？附件的流浪貓救助站需要志愿者，有興趣嗎？

諾頓把手機扔到一邊，用枕頭捂住臉。這些人怎么回事？他們難道看不出他想一個人待著嗎？

五分鐘后，他重新拿起手機。

【諾頓】：什么時間

發(fā)完這條消息，諾頓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他告訴自己，只是去看看而已，又不是真的要——。畢竟，誰能保證這些人和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不一樣呢？

窗外，一只鳥開始歌唱。諾頓模模糊糊地想著，明天應(yīng)該問問伊萊那是什么鳥——那個溫和的少年似乎對這類事情很了解。

帶著這個念頭，他慢慢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