鍵盤敲擊聲在深夜的出租屋里格外清脆，劉耀文第三次把角色卡死在敦煌石窟的機關(guān)甬道。他煩躁地扯下耳機，骷髏戒指撞在機械鍵盤上迸出火星，直播間立刻刷過一片「文哥要拆設備了」的彈幕。

「這破游戲策劃腦子里裝的是莫高窟的沙子？」他抓起冰鎮(zhèn)可樂猛灌一口，喉結(jié)滾動時下頜線繃成銳利的弧度，「117號洞窟的觸發(fā)點絕對有BUG，老子按攻略試了三十八次......」

話音未落，屏幕突然泛起詭異的青綠色波紋。本該加載NPC向?qū)У慕缑媾で蓙y碼，洞窟壁畫上的千手觀音像竟緩緩轉(zhuǎn)過臉來。劉耀文后頸泛起涼意，他分明看到觀音掌心托著的不是凈瓶，而是一枚與他指間同款的骷髏戒指。

金色彈幕突然劃過屏幕：「用羅盤對準第三尊菩薩?！?/p>

「誰在帶節(jié)奏？」劉耀文瞇起眼睛掃過觀眾列表，那個叫「云墟」的ID已經(jīng)離線。他想起上周系統(tǒng)補償?shù)那嚆~羅盤，道具說明只有一句沒頭沒尾的「司南所指，虛實相生」。

當他把羅盤拖拽到快捷欄時，整個直播間突然陷入黑暗。耳機里傳來尖銳的蜂鳴聲，緊接著是砂礫摩擦麥克風的雜音。等視野重新清晰時，劉耀文驚覺自己正跪坐在滾燙的沙地上，鼻腔里充斥著真實的硝石氣味。

「痛覺感知30%？」他摸著被砂礫刮痛的臉頰喃喃自語，指尖觸感卻真實得可怕。抬頭望去，莫高窟的數(shù)字化建模變成了真實風化的崖壁，褪色的經(jīng)幡在熱浪中翻卷，遠處傳來駝鈴空蕩的回響。

彈幕突然爆炸：

「這新副本渲染絕了！」

「文哥什么時候接的AR實景推廣？」

「右上角LOGO怎么變成國家地理了？」

劉耀文踉蹌著站起來，發(fā)現(xiàn)游戲界面全部消失，唯有背包欄里的青銅羅盤懸浮在視野左上角。當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卻摸到一件帶著體溫的駝絨斗篷——這件明顯不屬于現(xiàn)代游戲服飾的衣物正嚴實實地裹在他身上。

「第43次沙暴測試，風力等級7，能見度歸零?！沟统恋哪新暬熘暗[拍打帆布的聲音傳來。劉耀文轉(zhuǎn)身時吃了滿嘴沙子，在模糊的視野里看到個修長身影正在調(diào)試風速儀。那人卡其色工裝褲上沾著新舊交疊的沙痕，腰間皮帶上別著的考古鏟泛著冷光。

最刺眼的是對方指間轉(zhuǎn)動的青銅羅盤，與劉耀文背包里那個如同鏡像。

「你們節(jié)目組的全息投影夠下血本啊。」劉耀文扯著被風沙刮痛的嗓子喊道，骷髏戒指撞在羅盤上發(fā)出清響，「告訴導演，玩家在永夜回廊副本里想見的是寶藏BOSS，不是《鬼吹燈》片場！」

那人調(diào)試儀器的動作一頓。防風鏡推上額頭時，露出一雙令劉耀文呼吸驟停的眼睛——琥珀色瞳孔里沉淀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寂靜，就像他曾在博物館玻璃柜里見過的，那些穿越千年的青銅器皿。

「我也想知道，」男人用考古刷輕輕敲了敲風速儀顯示屏，2013年產(chǎn)的德制設備亮起幽幽藍光，「為什么我的勘探營地會出現(xiàn)穿賽博朋克夾克的闖入者?！顾哪抗鈷哌^劉耀文染著藍紫色漸變的發(fā)梢，在對方脖子上的黑色頸環(huán)處多停留了半秒。

彈幕突然飄過條高亮信息：

「剛查了地理坐標，這地方是敦煌雅丹魔鬼城！」

「主播身后帳篷印著中科院西北考古所的標志！」

「那個風速儀型號五年前就停產(chǎn)了！」

劉耀文感覺后槽牙在發(fā)癢。他明明該在空調(diào)房里打游戲，此刻卻真切感受到沙漠正午的致命高溫，汗水順著脊椎滑進褲腰的真實觸感讓他恐慌。當他想調(diào)出系統(tǒng)菜單強制退出時，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別動?！箛篮葡璧哪粗赴丛谒鴦拥拿}搏上，考古人員特有的薄繭摩擦著皮膚，「你的心跳頻率不對?！顾硪恢皇峙e起羅盤，古銅色表盤上十二地支方位正在滲出類似水銀的液體。

兩人的羅盤同時發(fā)出蜂鳴。劉耀文背包里的道具自動彈出，與嚴浩翔手中古物呈鏡像對稱懸浮在空中。當指針重合的瞬間，他們腳下的流沙突然形成漩渦，敦煌的天空在正午十二點整陷入漆黑。

「永夜回廊......」嚴浩翔突然用西夏語念出個詞組，這是他在三個月前某座貴族墓里破譯的密文。青年頸間隨著呼吸明滅的藍色光點讓他想起墓中壁畫——那個被縛在雙生羅盤上的祭司，胸口也嵌著同樣的幽光。

劉耀文在失重感中抓住對方腰帶，鼻尖撞上嚴浩翔肩頭時嗅到混合著硝石與雪松的氣息。等他們墜落到地面時，游戲界面突然在虛空浮現(xiàn)，血紅提示框正在倒計時：

【警告：異常數(shù)據(jù)流侵入】

【地圖坐標重置：云墟古城遺址】

此刻在現(xiàn)實世界，嚴浩翔的勘探日志正自動翻開新頁。2017年4月5日的記錄下方，浮現(xiàn)出帶著像素顆粒的字跡：「LiuYaoWen進入永夜回廊，坐標同步率97.8%」。而劉耀文的直播間后臺數(shù)據(jù)中，某個神秘IP地址正以每秒300兆的速度上傳著本該屬于國家級保密檔案的勘探圖紙。

當嚴浩翔用登山繩將兩人手腕捆在一起時，劉耀文發(fā)現(xiàn)對方鎖骨下方有道猙獰傷疤，形狀與游戲里被刪除的「血月」副本BOSS的致命傷完全吻合。沙漠深處傳來羯鼓的回響，十二座祭壇的輪廓在月食中顯現(xiàn)，而他們腕間的青銅羅盤，正將彼此的心跳編譯成二進制代碼。

「聽著，」嚴浩翔突然扯開他汗?jié)竦囊骂I(lǐng)，指尖按在青年鎖骨處的電子紋身上，「這個坐標對應的現(xiàn)實位置，是我三天前剛發(fā)現(xiàn)的西周墓穴。」呼吸噴在耳后的溫度讓劉耀文顫栗，「現(xiàn)在回答我——你究竟在游戲里，還是在我的現(xiàn)實里？」

沙暴吞沒最后一個字時，劉耀文的直播畫面突然卡頓。所有觀眾都看到最后定格的畫面：兩個糾纏的身影后方，本該是游戲建模的古城遺跡處，赫然立著中科院考古隊明黃警戒線。而嚴浩翔腕間百年靈航空表的日期，顯示著2017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