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真源通過多方奔走和溝通,終于成功協(xié)調(diào),借到了當年林珊參加比賽的那個頗具意義的劇場舞臺。
而這里將只為一場特殊的告別儀式而開放。
那天,午后的陽光被厚重的帷幕隔絕在外,劇場內(nèi)只有舞臺上方幾束追光燈孤獨地亮起,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明亮而孤寂的光圈。
空氣中彌漫著塵埃與舊日時光的氣息。
臺下空曠的觀眾席里,只稀疏地坐著幾個人:黎偌翊、馬嘉祺、丁程鑫、宋亞軒、張真源,以及被張凌赫特意陪同、安排在稍后位置的林父林母。沒有人說話,氣氛莊重而肅穆,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祭奠。
林薇穿著那雙被仔細擦拭過、卻依舊能看出歲月痕跡的紅色芭蕾舞鞋,獨自站在巨大的舞臺中央,被強烈的追光籠罩著,顯得格外渺小脆弱。
她緊張得手指冰涼,身體微微發(fā)抖,幾乎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熟悉的、曾伴隨林珊無數(shù)次練習與比賽的旋律,通過劇場優(yōu)質(zhì)的音響系統(tǒng)緩緩流淌出來,那樂曲中蘊藏的悲愴與力量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起初,林薇的動作是僵硬而遲疑的,充滿了不確定和恐懼,甚至險些踩錯節(jié)拍。臺下的眾人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但漸漸地,奇妙的變化發(fā)生了。
她的舞姿開始變得越來越流暢,越來越富有驚人的感染力和爆發(fā)力——那完全是林珊的風格!
每一個指尖的延伸都帶著極致的渴望,每一個旋轉(zhuǎn)都充滿了不甘的掙扎,每一個眼神都訴說著無盡的痛苦、熱愛與深深的告別。
陌藜清冷的聲音在黎偌翊耳旁響起,仔細聽仿佛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陌藜“魂兮共鳴,心弦共振。她們此刻…共生一體。”
黎偌翊屏住呼吸,她和身旁的馬嘉祺清晰地看到,林珊半透明的身影就靜靜地站在林薇身后,幾乎與妹妹的身影完全重合。
她的手臂虛虛地環(huán)抱著林薇,指尖輕柔地引導(dǎo)著她的動作,那雙曾經(jīng)充滿痛苦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悲傷與最終釋然的平靜。
兩姐妹的靈魂,透過這支舞蹈,達成了最深度的溝通與交融。
舞蹈逐漸推向高潮,那個當年導(dǎo)致林珊意外隕落的高難度騰空跳躍動作逼近!
臺下所有知情人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黎偌翊也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拳頭
林薇眼中閃過一絲本能的恐懼,但隨即被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決絕與力量取代。
她深吸一口氣,助跑、起跳——身體在空中完美地舒展開來,劃出一道優(yōu)美而堅定的弧線,高速旋轉(zhuǎn)——如同經(jīng)歷烈火煎熬后終于涅槃重生的鳳凰,最終穩(wěn)穩(wěn)地、輕盈地落回地面,沒有一絲聲響。
最后一個音符如同嘆息般緩緩消散在空氣中。
林薇/林珊定格在一個極致優(yōu)美、充滿了無盡遺憾卻又仿佛徹底解脫了的結(jié)束姿勢上,追光燈將她的剪影拉得悠長。
下一秒,林珊的靈體溫柔而堅定地從林薇身上分離出來。
她周身開始散發(fā)出柔和而圣潔的白色光芒,手腕上那朵殷紅欲滴、仿佛下一刻就要完全綻放的彼岸花,停止了最后的燃燒趨勢,光華緩緩內(nèi)斂,顏色變得溫暖而通透,仿佛被一只無形而溫柔的手輕輕撫平。
她飄渺的目光緩緩掃過臺下,看向虛脫無力、臉色蒼白卻嘴角帶著欣慰笑意的黎偌翊;看向緊握著黎偌翊的手、眼神復(fù)雜而敬佩的馬嘉祺;看向紅著眼眶的丁程鑫、宋亞軒和張真源;最后,目光久久停留在遠處掩面哭泣、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卻也終于醒悟了的父母身上。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真正釋然、平和、甚至帶著一絲祝福的溫柔笑容。
她對著所有幫助她完成這最后心愿的人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沒有起身。無聲的感激彌漫開來。
然后,她用盡最后的力量,飄到仿佛有所感應(yīng)、緩緩轉(zhuǎn)過身、淚流滿面的林薇面前。
她抬起虛幻的手,輕輕拂過妹妹的臉頰,雖然無法真正觸碰,卻仿佛帶走了那滾燙的淚珠。
那空靈而充滿無盡愛意與歉疚的聲音說著最后的道別
任何人“對不起啊…薇薇…”
任何人“讓你替我承受了那么多…”
任何人“真的…謝謝你…”
任何人“還有…我愛你…”
任何人“從今往后…忘掉那些沉重的期望…”
任何人“只為你自己…自由的…飛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周身的光芒溫柔地盛放,又如同呼吸般輕柔地收斂。
林珊的身影化作無數(shù)細碎、晶瑩、溫暖的光點
如同無數(shù)只夏日林間的螢火蟲,又似一條微型的璀璨星河,它們盤旋著、升騰著、戀戀不舍地環(huán)繞著林薇轉(zhuǎn)了幾圈
最終向著舞臺上方無盡的黑暗飄散,徹底融入了虛空——執(zhí)念已消,牽絆已斷,她終于得以徹底解脫,前往輪回。
任何人“姐姐——?。?!”
林薇仿佛聽到或者感應(yīng)到了什么,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瞬間掏空,又仿佛某種枷鎖驟然崩斷
她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哭聲里是巨大到無法形容的、撕裂般的悲傷與痛苦,卻也是壓抑已久情緒徹底釋放后的無盡空虛與…新生的空白。
她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哭得渾身顫抖。
林父林母沖上臺,跌跌撞撞地撲過去,緊緊抱住顫抖不已、痛哭失聲的女兒,一家三口在空曠的舞臺上哭成一團。
所有的隔閡、誤解、沉重的期望與深藏心底不曾言說的愧疚,都在這一刻滾燙的淚水與緊緊的擁抱中,得到了徹底的洗滌與和解。
張凌赫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對著黎偌翊和馬嘉祺點了點頭,也快步走上舞臺,開始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對林薇一家人進行及時而專業(yè)的心理疏導(dǎo)和干預(yù)。
而一直強撐到極限的黎偌翊,在看到林珊安然離去、林薇一家相擁而泣的瞬間,心頭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驟然松開。
一直憑借意志力強提著的精氣神瞬間潰散,她眼前猛地一黑,世界天旋地轉(zhuǎn),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一絲聲音,身體便軟軟地、毫無征兆地向后倒去。
馬嘉祺“小翊!!”
宋亞軒“小翊姐??!”
馬嘉祺和宋亞軒的驚呼聲同時撕裂了劇場的寧靜!馬嘉祺離得最近,心臟幾乎停跳,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將黎偌翊徹底失去意識的、輕得像一片羽毛的身體緊緊攬入懷中。
觸手一片冰涼虛弱,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臉色白得像紙,仿佛生命力正在急速流逝。
馬嘉祺“去醫(yī)院!快!開車??!”
馬嘉祺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徹底變調(diào),打橫抱起黎偌翊就以最快的速度向外沖去。
丁程鑫臉色煞白,早已反應(yīng)過來,第一時間沖出去發(fā)動車子。宋亞軒和張真源緊隨其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慌與深切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