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七年，冬。?

雪下得很大。??

母妃跪在殿中央，素白的衣袍像一片將碎的冰。父皇的龍靴碾過她的指尖，聲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楊氏勾結(jié)太醫(yī)，意圖謀逆，賜鴆酒?！??

十歲的蕭明昭被嬤嬤死死捂著嘴，藏在蟠龍柱后。她看見母妃仰頭飲下那杯酒時(shí)，唇角竟帶著笑。??

“昭兒…記住…”??

母妃倒下的瞬間，一枚香囊滾到她腳邊。??

——那里面藏著一小包藥粉，和半塊染血的糖。?

一

紫宸殿內(nèi)，燈火煌煌，絲竹聲聲。長公主蕭明昭斜倚在鎏金座榻上，指尖輕叩白玉酒盞，唇角含笑，眼底卻凝著寒冰。??

“張大人。”她忽然開口，聲音清冷如玉碎。??

席間的張侍郎渾身一僵，慌忙起身：“殿下有何吩咐？”??

明昭輕笑，袖中指尖微挑，身旁宮女立刻捧上一卷竹簡。??

“聽聞大人近日得了幅《寒江獨(dú)釣圖》，本宮甚是喜愛，不知可否割愛？”??

張侍郎臉色煞白——那畫中藏著他與邊關(guān)將領(lǐng)的密信！??

“臣、臣……”??

“怎么，舍不得？”明昭眸光一冷。??

“不敢！臣明日便呈上！”??

她滿意頷首，余光瞥見東廠提督陰鷙的目光，心中冷笑。??

宴散人寂·····??

更深露重，梅園里的積雪在月光下泛著幽藍(lán)的光。蕭明昭踉蹌著穿過梅林，華貴的錦緞宮裝被梅枝勾出絲縷。她突然停在一株老梅前，顫抖的手指撫過樹皮上刻著的"昭"字——這是十年前，母妃牽著她的手刻下的。

"娘娘說過，梅花越冷越香..."她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的舊傷。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雪地上綻開一朵朵紅梅。

“這樣……就不疼了吧?！彼哉Z，看著鮮血順著手腕滴落雪地，綻開刺目的紅。?

這是她十四歲留下的習(xí)慣——那年皇兄被廢，她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求情，最后只換來一句："長公主瘋了，送回宮禁足。"??

“殿下，您的手在流血?！??

清凌凌的嗓音突然響起。明昭霍然回頭，見一個(gè)素衣少女站在梅樹下，懷中抱著藥簍，眼中沒有懼怕，只有擔(dān)憂。??

“放肆！”明昭厲喝，“誰準(zhǔn)你窺視本宮？”??

少女卻徑直上前，從藥簍取出紗布，輕輕托起她的手：“傷口沾了雪，會(huì)潰爛的?！??

明昭怔住。多少年了，從未有人敢這樣觸碰她。??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聲音森冷。??

少女低頭包扎：“知道。”??

“那你不怕死？”??

“怕?！鄙倥ь^，眸子清亮如星，“但流血的人，都是會(huì)疼的。”??

夜風(fēng)卷起雪沫，明昭忽然發(fā)現(xiàn)，這少女的指尖，比自己還冷。??

明昭瞇起眼，發(fā)現(xiàn)她虎口有針灸留下的細(xì)痕——這是太醫(yī)世家才有的標(biāo)記。??

"沈知微？"明昭想起浣衣局名冊上那個(gè)"罪臣之女"的批注，“沈硯的女兒……”她輕笑一聲，指腹擦過知微虎口處的針痕，“太醫(yī)院判的獨(dú)女，淪落到浣衣局搓洗衣裳，真是可惜了這雙辨藥的手?！??

知微呼吸微滯，卻仰頭直視明昭的眼睛：“殿下既認(rèn)出來了，要?dú)⑽覇?？??

三日后，尚宮局傳來懿旨：浣衣局婢女沈知微，調(diào)任昭陽宮近侍。??

“殿下為何選我？”知微跪在殿中，青石板硌得膝蓋生疼。??

明昭斜倚軟榻，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密報(bào)：“本宮缺個(gè)試毒的?！??

她等著看這少女驚恐的表情，卻見知微認(rèn)真點(diǎn)頭：“奴婢會(huì)好好學(xu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