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博文我第一次見到左奇函,是在那張冰冷的談判桌上。 左氏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坐在主位上,指尖叩著桌面的聲音像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說“楊氏這艘船撐不過這個冬天”時,我攥著筆的手在桌下掐出了血痕。那時我只當他是索命的厲鬼,是壓垮楊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直到那個深夜,匿名郵件帶著左氏操作的證據(jù)躺在我郵箱里,發(fā)件人是個??。我像瘋了一樣摸到他的別墅,翻墻進去時,正看見他對著楊氏倉庫縱火的監(jiān)控畫面皺眉。月光落在他臉上,竟藏著幾分疲憊。他說“這里是荊棘叢,會扎傷你”,可我從口袋里掏出那支帶露的薔薇時,分明看見他眼底晃過一絲柔軟。 我們開始有了秘密。他總在會議室“落”下我需要的資源,我把左氏對手的漏洞塞進他助理的門縫。頂樓天臺上,煙味混著風的氣息,他說“等我站穩(wěn)腳跟就停手”,我把臉埋進他頸窩,信了。那時我以為,再鋒利的荊棘,也能為薔薇彎下腰。 變故來得比想象中快。左老爺子摔碎花瓶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緊接著是父親去世的噩耗。葬禮那天,我穿著黑西裝站在靈前,聽著門外傳來的爭執(zhí)——他被攔在外面,身上潑著冰冷的泥漿。我沒出去,只是盯著父親的遺像,突然明白有些債,不是愛情能抵消的。 他砸開我房門的那個暴雨夜,我正蜷縮在地上,手里攥著那支早已干枯的薔薇。他說“是我害了你”,可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可笑。我爸走前還握著我的手說“別學陰私手段”,可我呢?我和他做的那些事,和左家又有什么區(qū)別? 我把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扔給火盆時,看著火苗吞掉那些字,像吞掉我們僅存的溫度。他說“我只要你”,可我轉(zhuǎn)身走向窗邊,雨幕里我的影子單薄得像片落葉——我們從出生就站在對立面,他是荊棘,我是薔薇,本就不該長在同一片土壤里。 離開那天,我發(fā)了條短信:“天臺的風太大,吹走了不該有的東西。別找我?!? 后來在邊境小城的醫(yī)院里,我常常望著窗外發(fā)呆。護士說有個姓左的先生天天來,我卻裝作聽不懂。直到那天他沖進來,說“我來了”,我看著他,突然覺得陌生。我指著窗外被風吹斷的花枝,告訴他“荊棘和薔薇長在一起,只會兩敗俱傷”。 口袋里的銀質(zhì)打火機硌著肋骨,是他當年塞給我的,刻著我們的名字。還有半片干枯的薔薇花瓣,是我從那支花上揪下來的。 在空中中的那一刻,風灌滿了我的襯衫。我想,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看他為荊棘和薔薇的糾纏痛苦了。只是可惜啊,沒能等到他說的“站穩(wěn)腳跟”,沒能讓他看看,我家花園里的薔薇,其實也能在風雨里開得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