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兒，嬋兒，聽說昨天晚上下雪了。你昨天回來那么晚，看見了嗎？”陳優(yōu)優(yōu)興奮地拉開窗簾，爬到方嬋的床上。
方嬋閉著眼睛坐起身，一副人醒魂未醒的樣子：“嗯……昨晚好像是下雪了?！?/p>
“你們兩個懶蟲，快起床刷牙洗臉，吃早飯了。”錢真真把早飯放在桌子上面。
四個人圍坐一桌吃早飯。
“看班級里的群公告了嗎？”錢真真喝了一小口南瓜粥問。
“沒有??！”方嬋和陳優(yōu)優(yōu)異口同聲。
“學校一年一度的話劇表演要開始了，這種苦差事哪個班級都不愿意組織，所以學校規(guī)定輪流組織，今年輪到咱們班了。”孫秀秀率先吃完早飯給兩位剛睡醒的人普及。
“為什么是苦差事啊？”方嬋有些不解。
“話劇表演和其他活動不一樣，不但麻煩而且無聊，還加不了學分。每年的話劇場都沒有坐滿過，班長要愁死咯！”陳優(yōu)優(yōu)最后一句話故意貼在方嬋的耳邊說。
方嬋聽完后有些若有所思，下午自習室里。果然如陳優(yōu)優(yōu)所說，趙宇蘇的眉頭都皺成一個‘川’字。方嬋安靜地坐在趙宇蘇身邊，左手扶著腦袋盯著他。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皺起的眉頭。
趙宇蘇原本一籌莫展、垂頭喪氣的表情，轉(zhuǎn)頭看向方嬋的那一刻立馬變得溫柔、炯炯有神，充滿愛意。
“怎么了？”趙宇蘇輕輕摸了摸方嬋的頭笑著問。
“是不是在擔心話劇表演的事？”方嬋手指撥弄趙宇蘇額前的碎發(fā)，漫不經(jīng)心。
趙宇蘇順勢靠在方嬋的肩膀上：“是?。“嘀魅伟堰@事兒全權(quán)交給我這個班長，下周就要開演了。我現(xiàn)在還一頭霧水，不知道該怎么辦。”
方嬋笑著摸了摸趙宇蘇的臉：“車到山前必有路，等會兒我陪你去學生會要歷屆的話劇演出資料，說不定會有些頭緒?！?/p>
趙宇蘇點點頭：“嗯嗯?！?/p>
錢真真抱著一摞書走到圖書館門口，無意間瞥見趙宇蘇靠在方嬋的肩膀上，兩個人有說有笑。錢真真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然后低頭默默地走遠。
有些不屬于自己的花苞，再怎么用心呵護也開不了花……
自習室里，趙宇蘇和方嬋坐在一堆從學生會那里借來的資料面前，找出可以利用的東西。
“看了半天，歷屆的表演還真是夠敷衍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幼稚、無聊的童話故事。”方嬋看得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光是這個《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故事都演了不下三遍?！壁w宇蘇無力地吐槽。
一摞紙下壓著一張已經(jīng)泛黃的劇本，方嬋小心抽出：《羅密歐與朱麗葉》話劇劇本。
方嬋小心打開，認真瀏覽著，看完后唏噓了半天。
趙宇蘇發(fā)現(xiàn)方嬋沉默半天連忙玩：“怎么了？看什么呢？這么認真?！?/p>
方嬋抬頭看向趙宇蘇，眼睛一亮，把劇本遞給趙宇蘇：“要不咱們班就演這個吧！”
趙宇蘇接過劇本：“羅密歐與朱麗葉？”
“是呀！找兩個顏值擔當，宣傳到位，服裝到位，這劇本也準備好了。皆大歡喜！”方嬋發(fā)自內(nèi)心地開心，緊緊攬住趙宇蘇的脖子。
趙宇蘇自然地抓著方嬋的胳膊：“那該找誰來演呢？”
方嬋歪頭看著趙宇蘇，笑得不懷好意：“這不是，有一個天選男主角嘛！”
“可以啊！但女主角必須是你！”趙宇蘇微微仰起頭，嘴角上揚，認真地盯著方嬋。
方嬋立馬站直表情嚴肅：“你認真的？”
趙宇蘇也站起身，微微彎腰，深沉的眸底隱藏著難以察覺的情愫，透著真誠：“比珍珠還真！”
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心理現(xiàn)象：一旦被人堅定地選擇，哪怕只有一個人，也可以無所畏懼地去做很多事情。
趙宇蘇的選擇從來都不是權(quán)衡利弊，一直都只是單純地喜歡，真誠地喜歡，明確的愛。
把喜歡的人拱手相讓，方嬋做不到，趙宇蘇身邊站著別的人，方嬋也做不到……
“下周的話劇表演定下來了?！狈綃饶弥鴱陀〉膭”咀哌M寢室。
“這么快？什么劇本??？”陳優(yōu)優(yōu)馬上圍在方嬋身邊，孫秀秀也抬頭好奇地看去，錢真真猶豫了一會兒后，整理了一下情緒笑著湊過來。
“這個，羅密歐與朱麗葉?！狈綃劝褎”灸贸觥?/p>
“不會是你和班長出演吧？”陳優(yōu)優(yōu)表情有些復雜地問。
方嬋臉上掛著些尷尬，低著頭自嘲道：“你們也覺得，我不適合朱麗葉吧！其實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不是的！不是的！嬋兒，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很漂亮怎么可能不適合朱麗葉這個角色呢！”陳優(yōu)優(yōu)肉眼可見地慌張逗笑了方嬋。
“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狈綃让銖姅D出一抹笑。
那一刻，方嬋眼底里一閃而過的自卑還是被錢真真捕捉到了：原來被愛的人也并不是有恃無恐。
“因為你和班長現(xiàn)在不是在談戀愛嘛！然后這個劇本的結(jié)局是悲劇，所以我才覺得不太好，絕對沒有任何意思說你不適合朱麗葉這個角色?！标悆?yōu)優(yōu)連忙解釋，錢真真和孫秀秀也附和著點點頭。
“看不出來呀！你們?nèi)齻€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還挺迷信。放心吧！他不是羅密歐，我也不是朱麗葉?！狈綃任⑽⒁恍?，唇邊的笑意雖然久久蕩漾，卻總有一絲勉強的意味。
自從話劇節(jié)目定下后，方嬋每天廢寢忘食地記那些咬文嚼字的臺詞，堪比當年高考下的功夫。食堂里，方嬋這個吃貨竟然也是劇本不離手。
趙宇蘇從食堂窗口打了很多方嬋喜歡吃的：特色洋芋味奶茶、醬香雞腿、醬香餅、雞蛋餅、炸串……等等。
方嬋一抬頭看見面前一堆食物，驚訝中帶著開心：“什么情況？怎么買這么多？”
趙宇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面露愧色：“真的很抱歉，因為我的原因，害你浪費時間和精力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p>
“我不覺得和你一起拼盡全力，演好這個我們大學時光里，一個有意思的活動，是毫無意義的?！狈綃纫浑p明澈如水的眼眸里是堅定的神情。
嘈雜的食堂里，兩人視線撞在一起，一瞬間周圍所有的雜音都好像消失不見。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見了心照不宣。
方嬋和趙宇蘇拍完話劇的海報后，平面設計系二年三班全體同學都用盡自己所有的人際關系宣傳話劇。
因為趙宇蘇的那張臉，海報剛宣傳就掛上了學校公眾號的首頁，根本沒費什么功夫。演出當天，劇場后臺方嬋拿著已經(jīng)變得皺巴巴的劇本，嘴里還默默地背著臺詞。
陳優(yōu)優(yōu)擔任化妝師給方嬋補妝、設計發(fā)型，錢真真擔任道具師跑上跑下地忙著，孫秀秀擔任服裝設計師。
全班有能力的人幾乎都在上臺幫忙。劇場的觀眾席陸陸續(xù)續(xù)坐滿了人，吵吵鬧鬧的。
方嬋偷偷撩開簾子看了一眼觀眾席：“什么情況？怎么來了這么多人，優(yōu)優(yōu)，你不是說歷屆的話劇表演都沒什么人感興趣的嗎？”
“你也不看看你的羅密歐扮演者是誰！”
方嬋順著陳優(yōu)優(yōu)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趙宇蘇，花癡地笑著，瞬間心領神會。道具室里錢真真整理好道具后，往外走出去的時候不小心帶掉椅子靠背上趙宇蘇的白色外套。
一個藍色方形盒子從外套口袋里掉了出來，錢真真撿起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放回椅子上。她蹲下身撿起滾落在椅子下面的藍色方形盒子，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打開了盒子。
盒子中間靜靜躺著一只美麗的海豚戒指，盒蓋的藍色燈光直直打在戒指上，就像海豚暢游在海洋里一樣奪目。
錢真真原本蹲著的腿突然變得柔軟無力，緩緩跪坐在地上，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嘴角突然嘗到了一絲咸苦，錢真真把頭埋在膝蓋里，無聲地嗚咽起來。
距離演出開始還有二十分鐘，趙宇蘇推開道具室的門。發(fā)現(xiàn)錢真真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趙宇蘇在里面找了找然后轉(zhuǎn)頭問錢真真：“錢同學，你看見這把椅子上面的一件白色外套了嗎？”
錢真真通紅的眼睛抬頭看了一眼趙宇蘇，她怎么也想不到，趙宇蘇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
“那邊的衣架上好像有一件白色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衣服?！卞X真真聲音沙啞。
“好的，謝了?！?/p>
錢真真偷偷觀察著趙宇蘇的手，左手的中指果然戴上了配套的海豚戒指。錢真真握緊了口袋里的戒指盒，死死咬著嘴唇，心虛地看著趙宇蘇滿臉焦急地東翻西找。
距離演出開場還有五分鐘，錢真真心虛地腿抖個不?！罱K理智還是戰(zhàn)勝了心底的那點小邪惡。
“班長，你是不是在找這個？我剛才在椅子下面看見了?！卞X真真站起身從口袋里拿出戒指盒，聲音都有些顫抖。
“就是這個，還好沒丟！嚇死我了，謝謝你??！”
在錢真真的印象中，這是趙宇蘇第一次對自己笑，相比開心錢真真心里更多的是難過。
演出開始，錢真真特意挑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紅著眼睛。目不轉(zhuǎn)睛看著臺上的表演。演出的最后一幕，男女主雙雙倒地，幕簾降落，臺下‘嘩然’響起一片激烈的掌聲。
幕后方嬋站起身，下意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正準備拉著趙宇蘇往后臺走時，趙宇蘇卻站在原地不動。
方嬋疑惑地看著趙宇蘇，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原本降下的幕簾又緩緩升了上去，一束燈光打在兩人身上。趙宇蘇后退一步單膝下跪，從口袋里掏出戒指盒打開。
除了錢真真，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方嬋直接呆在原地。陳優(yōu)優(yōu)嘴巴張大地可以塞下一個拳頭。
“方嬋，我喜歡你……人們總是說愛不能掛在嘴邊，但我卻總是忍不住想要告訴你，我很喜歡你。演這出話劇前，你問我，我們之間會不會變成羅密歐和朱麗葉。當時，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但是現(xiàn)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不會！”
方嬋的眼淚慢慢從眼眶落下來，順著臉頰滴在地板上。
“如果哪一天你想要選擇一個終身伴侶，我希望自己能成為你心中，第一個考慮的那個人，可以嗎？”
愛的最高境界是什么？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她過得幸福、過得快樂。
坐在臺下觀眾席的陳優(yōu)優(yōu)拿著紙巾當手絹，假裝擦著沒有眼淚的眼角，靠在孫秀秀的肩膀上：“突然有一種，嫁女兒的感覺?！?/p>
孫秀秀卻轉(zhuǎn)頭看向角落里已經(jīng)淚流滿面的錢真真。在觀眾席的起哄下，方嬋接受趙宇蘇的告白和戒指，兩人緊緊相擁……
聽故事的人變成了講故事的人，講故事的人變成了故事里的人。
觀眾席上，孫秀秀脫下外套默默走到錢真真身邊，把外套輕輕蓋在錢真真的腦袋上，然后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陳優(yōu)優(yōu)拿著手機像個專業(yè)攝影師一樣，從頭到尾幫方嬋拍照片、錄視頻。
錢真真跟著孫秀秀來到一家音樂酒吧，孫秀秀剛走進門，一個西裝革履的優(yōu)雅男士就走了過來。
“西西，好久沒來了？還是老樣子嗎？”男人熟絡地和孫秀秀聊天。
錢真真蒙著頭坐在椅子上小聲抽泣，孫秀秀對著男人禮貌性地笑了一下：“不了，還是拿一些溫和點的酒吧！”
男人比了一個‘OK’的手勢，走到吧臺對服務員輕聲道：“這位客人的酒，我來做，你先去忙其他的?！?/p>
錢真真抽泣了半天才抬頭好奇地看向周邊，聲音磕磕絆絆的：“秀秀，這是哪兒啊？”
“朋友的音樂酒館?！睂O秀秀從書包里拿出擦臉的濕紙巾遞給錢真真。錢真真從口袋掏出小鏡子，擦著臉上的眼淚。
“你喜歡趙宇蘇？”孫秀秀表情十分淡定地問，錢真真拿著濕巾的手停了下來，眼睛里的慌張怎么藏也藏不住。
“很明顯嗎？方嬋和優(yōu)優(yōu)不會也知道吧？”錢真真愣了一下，連忙急切地問。
“沒有很明顯，她們應該也不知道。只是大一開學的當天，我無意間看見了你錢包里有一張趙宇蘇的照片?！睂O秀秀小口抿了一下服務員端上來的藍色果酒，錢真真也嘗試性地喝了一口，竟然意外地很好喝。
“或許之前，我還不能確定。但今天，我確定了。我很好奇，你們只不過是從大一才認識的，你今天為什么會哭得那么慘，就這么喜歡嗎？”孫秀秀一個不留神，錢真真就已經(jīng)干完了一大杯果酒，臉頰紅紅的。
錢真真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聲音軟綿綿的：“其實，我高一的時候就喜歡他了……”
孫秀秀耐心地聽錢真真慢吞吞地敘說，她漫長又艱辛的暗戀故事，她一邊說，眼淚一邊不受控制地流。
一個小時后，兩人面前的桌子上已經(jīng)擺滿了空酒杯。錢真真已經(jīng)有了醉意而孫秀秀只是有些微醺。
“你好，這是我們老板特意為兩位準備的蜂蜜水?！狈諉T端著托盤把蜂蜜水輕輕放下。
孫秀秀轉(zhuǎn)頭，微笑著看向坐在吧臺里的老板——高塵。
“真真，喝完這杯蜂蜜水，我們就回去吧！”孫秀秀扶著頭，歪著腦袋溫柔地看向錢真真。
錢真真紅腫著眼睛，頭搖得像撥浪鼓，聲音沙?。骸拔魑鳎疫€不想回去。我們可不可以不回去？”
“好，不回去?！睂O秀秀從吧臺借了一根吸管放進錢真真的蜂蜜水杯子里，然后走到吧臺。
“今晚，可能要麻煩你了。有沒有一個安靜點的地方，適合聊天的？”
“樓頂上有一個天臺，適合吹吹風，可以去那兒?！备邏m一邊擦酒杯一邊說。
“謝了！”孫秀秀笑著。
“我們之間還需要這些客套話嗎！有任何需要，打我電話?！备邏m把酒館鑰匙遞給孫秀秀。
孫秀秀扶著錢真真，兩個人踉踉蹌蹌爬上天臺。天臺被高塵弄得很溫馨，四周掛滿小彩燈，還種了許多花草。一爬上天臺，錢真真就像脫韁的野馬，東竄竄西看看。孫秀秀就一直靜靜跟在她身后。
錢真真發(fā)了一會兒酒瘋后，安靜地站在天臺欄桿前，張開雙臂，閉著眼睛。感受著夕陽即將落下時吹起的晚風。孫秀秀站在錢真真身旁，伸出手臂護在她身后。
"夕陽真的好美?。∷鼪]有朝陽炙熱，但比朝陽矜持；沒有朝陽鮮亮，但比朝陽紅火……"錢真真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天空。
伴著夕陽的漸漸西沉，橘紅色的光映紅了一切，深吸一口氣，仿佛可以聞見陽光的味道。
直到陽光徹底淹沒在黑暗里，兩個人才并肩坐在雙人搖籃椅上。
“那個酒吧老板是你朋友嗎？他為什么叫你西西？”
“酒終于醒了?”
孫秀秀喝了一口蜂蜜水，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錢真真。
“剛才吹了一會兒風就醒得差不多了，這里的果酒還挺好喝的。”
錢真真縮縮脖子，吸了一下鼻子。孫秀秀起身從后面的柜子里翻出兩個厚厚的毛毯，一條蓋在錢真真身上，一條裹在自己身上。
“他叫高塵，是徐識的發(fā)小，也是我的好朋友。”現(xiàn)在輪到錢真真豎起耳朵，傾聽孫秀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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