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絨在臨時的更衣室手忙腳亂。人類戲服的紐扣和系帶復(fù)雜得令貓絕望。

尤其那被雨淋透的布料濕漉漉地黏在皮膚，扯都扯不開。他正跟領(lǐng)口較勁時，門簾突然被掀開一道縫。

賀臨拎著紙袋進來時，正撞見少年努力和戲服較勁，鼓著腮幫子，纖細背脊繃出一道弧形，脊椎骨隔著薄薄皮膚清晰可見。

他那張漂亮的臉蛋上還殘余著道具化妝師用深褐色油彩畫的泥污，而此刻被水暈開了幾道蜿蜒的淺痕。

白絨瞧見他進來，放棄了解開后頸的領(lǐng)口。因為他聞到了蔥烤鯽魚的焦香，眼眸一亮，立刻頂著半褪的破布衣跌跌撞撞湊過來：“魚！我的！”

賀臨沒把袋子遞過去。反而是把他摁回椅子上，自己彎腰撿起地上的毯子按在他腦袋上擦了擦。

“著什么急，都是你的。”

他骨節(jié)分明的指尖伸到白絨后頸摸索衣扣，溫?zé)嶂父共溥^冰涼皮膚，白絨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別動?！辟R臨聲音很沉：“濕衣服穿太久會感冒?！?/p>

盤扣被解開，濕重的戲服終于徹徹底底被剝落下來，堆在椅背。白絨低頭看著賀臨單手抽掉他腰間的布繩，又展開一件干凈衛(wèi)衣套在他頭上。

衣擺嘩啦蓋下來罩住了他的視線，白絨下意識想用腦袋頂開，又被人捏著袖口引出手臂。最后毛茸茸的暖意徹底包攏身體時，他才后知后覺自己被賀臨剝掉濕衣服又套上了新的。

“魚?！辈贿^白絨沒想太多，貓主子被伺候天經(jīng)地義。

他終于探出腦袋，臉頰蹭著衛(wèi)衣領(lǐng)口柔軟的絨面，眼巴巴盯著賀臨…以及那被放在桌上的噴香烤魚，他執(zhí)著地伸手：“餓了?！?/p>

賀臨嘆了口氣，提過油紙袋并塞進他懷里。白絨迫不及待拆開包裝，鯽魚炸得焦酥，蔥段燜得甜軟，他心滿意足地窩在毯子里咔嚓咔嚓啃魚尾巴。

魚刺都被仔細地剔過，他便吃得無所顧忌，腮幫子一動一動地鼓起弧度，唇邊沾了點調(diào)料。

快要吃完時，門簾外傳來陳珉的嚷嚷：“祖宗你換好沒——賀總？！”

陳珉掀簾進來時，恰巧撞見了賀臨低眸低頭拿著紙?zhí)姘捉q認真地擦指尖的油。

他的語調(diào)從無奈催促變得驚悚，賀臨這大人物怎么會在這小小的換衣間？！

“下午拍晴天戲份，讓他去曬曬太陽?！辟R臨慢條斯理地把濕紙巾扔進垃圾桶，朝陳珉丟下一句，便轉(zhuǎn)身走了。

沒多說什么。

但是，陳珉看著白絨裹著賀臨的毯子、穿著賀臨準(zhǔn)備的衛(wèi)衣，后知后覺地倒抽一口氣。

他家小白菜，好像要被另一株白菜拱了。

白絨舔舔唇角殘余的魚鮮味，沒理會陳珉的莫名傷感，單純地問：“賀臨的毛毯，要還嗎？”

“你覺得呢？”陳珉木著臉。

“不要。”

白絨把臉頰埋進毯子里蹭了蹭，聞到的是賀臨身上總帶著的不知道叫什么的香味，以及混著自己剛吃飽的魚腥味，咕噥道：“暖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