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深處的枷鎖》** 04

刺耳的喊聲撕裂了夜的寂靜。

"著火了！快跑！"

陳奕恒猛地從床上彈起，濃煙的味道已經(jīng)滲入宿舍。他幾乎是本能地跳下床，喉嚨被嗆得發(fā)緊："左奇函！陳浚銘！起來！"

左奇函的反應(yīng)比他更快，已經(jīng)沖到陳浚銘床前，用力搖晃著還在睡夢中的少年："醒醒！著火了！"

陳浚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頭發(fā)亂得像鳥窩，卻在聞到煙味的瞬間清醒："哪著火了？"

"走廊盡頭！"左奇函一把拉開門，濃煙立刻涌了進來，遠處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目。

三人擠進樓梯間時，人群已經(jīng)亂作一團。陳奕恒死死拽著陳浚銘的手腕，左奇函在前方開路。三樓的高度在此刻顯得無比漫長，每一級臺階都像是通往生死的界限。

嗆人的煙霧中，陳奕恒能感覺到陳浚銘的手在發(fā)抖。他用力捏了捏對方的手心，換來一個堅定的回握。

沖出教學(xué)樓的瞬間，冷空氣灌入肺里，陳奕恒彎下腰劇烈咳嗽。操場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學(xué)生，消防車的警笛聲刺破夜空。

"你們帶手機了嗎？"陳奕恒喘著氣問。

左奇函晃了晃手中的新手機："剛買的，當然帶著。"

"我的手機！"陳浚銘突然哀嚎，"你們怎么不叫我拿？"

陳奕恒狡黠地拍了拍兩個褲兜："騙你的，幫你拿了。"

左奇函笑出聲，陳浚銘的表情從絕望到驚喜的轉(zhuǎn)變讓壓抑的氣氛輕松了些。但當他轉(zhuǎn)頭看向操場，笑容漸漸消失——大多數(shù)學(xué)生居然在興奮地拍照錄像，仿佛這不是一場災(zāi)難，而是難得的夜游活動。

"如果火勢再大點..."陳浚銘的聲音很輕，"他們還能笑得出來嗎？"

"沒有如果。"左奇函突然掐他后頸，像拎小貓那樣，"消防車來了。"

——

回到宿舍后，疲憊很快吞噬了三人。但陳浚銘的睡眠并不安穩(wěn)。

夢境里，火光沖天。

陳浚銘墜入的夢境帶著瀝青般的粘稠感。他看見陳奕恒被壓在燃燒的書架下，左奇函的白襯衫濺滿血點，而張桂源看他的眼神像看陌生人。最可怕的是楊博文——他抱著吉他站在火里，琴弦一根接一根崩斷。

火光扭曲的景象突然轉(zhuǎn)換，陳浚銘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左奇函家的客廳里。水晶吊燈劇烈搖晃，在地上投下支離破碎的光影。

"我的人生我自己選！"左奇函的聲音像繃緊的弦，帶著從未有過的鋒利。水晶吊燈在他頭頂搖晃，投下支離破碎的光影。

左父將茶杯重重砸在茶幾上，茶水濺在燙金的相親資料上："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將來嗎？楊家那孩子能給你什么？更何況你們兩個都是……"

陳浚銘這才注意到沙發(fā)上坐著個陌生女孩，妝容精致，手指緊張地絞著裙擺——想必就是那個"更好的選擇"。

"他能讓我快樂！"左奇函猛地轉(zhuǎn)身，陳浚銘這才看清他發(fā)紅的眼眶，"你們不是一直說，只要我開心就好嗎？"

左母的聲音突然軟下來："仔仔，媽媽是怕你走彎路..."她伸手想摸兒子的臉，卻被躲開，"楊博文也有自己的未來，你們是不會被認可的，其他的我都能聽你的，但這次絕對不行。"

陳浚銘的視線被門外一個模糊的身影吸引。楊博文靜靜靠在墻邊，白襯衫被月光浸透。他垂著頭，淚水一顆顆砸在地上，在手背濺起細小的水花。

"為什么..."楊博文攥緊胸口的衣料，指節(jié)發(fā)白，"偏偏是你..."他苦笑著抹去淚水，轉(zhuǎn)身時撞倒了玄關(guān)的花瓶——但夢境里的左家人似乎聽不見任何聲響。

——

"陳浚銘！"

現(xiàn)實的聲音穿透夢魘。睜開眼的瞬間，陳浚銘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陳奕恒的手正按在他劇烈起伏的胸口，而左奇函擰亮的臺燈照出他滿臉的淚水。

"只是夢..."左奇函遞來的溫水里映著搖晃的燈光，"我們都在這里。"

陳浚銘接過那杯水，從倒影中看著自己，覺得十分不真實，想張嘴說話，卻說不出口夢里的場景。那太過真實，真實到讓他害怕——不是怕夢，而是怕這可能是某種預(yù)兆。

[最痛的清醒，是發(fā)現(xiàn)夢里撕心裂肺的抉擇，其實是現(xiàn)實埋下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