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雨嵐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fā)扶手，真皮的質感冰涼而光滑，卻無法平息她內心的怒火。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半邊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線，卻與她此刻緊繃的下頜線形成鮮明對比。

　　“他們甚至討論分成比例?！八穆曇糨p得幾乎聽不見，卻每個字都像刀鋒般銳利，“七三分，公司拿七成。而這一切，都沒有人通知過我?！?/p>

　　沈奕杉的筆尖在紙上停頓了一瞬，然后繼續(xù)流暢地記錄著。她注意到池雨嵐說這話時右手拇指不斷按壓食指關節(jié)的小動作——這是人在極度壓抑憤怒時的生理反應。

　　“池小姐，您剛才提到是在公司走廊偶然聽到對話。“沈奕杉抬起頭，棕色的眼睛直視對方，“能具體描述一下當時的情形嗎？比如時間、地點、參與對話的人。“

　　池雨嵐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沈奕杉的眼睛。律師在心里默默記下：她在猶豫要不要說出全部實情。

　　“前天下午三點左右，我去公司找經(jīng)紀人討論新專輯的事?！俺赜陯沟穆曇糇兊糜行└蓾?，“經(jīng)過財務部旁邊的休息區(qū)時，聽到了總經(jīng)理陳志明和...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在說話。“

　　沈奕杉敏銳地捕捉到池雨嵐話語中的停頓：“您確定是陳志明總經(jīng)理？“

　　“他的聲音我不會認錯。“池雨嵐冷笑一聲，“畢竟每個月都要聽他在全公司會議上發(fā)表那些冠冕堂皇的演講?！?/p>

　　沈奕杉輕輕點頭，在筆記本上寫下“陳志明-直接涉案“幾個字，然后畫了個星號。她抬起頭時，發(fā)現(xiàn)池雨嵐正盯著她的筆記本看，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池小姐，您還聽到了什么？“沈奕杉將筆記本稍微傾斜，確保對方看不到具體內容，“任何細節(jié)都可能很重要?！?/p>

　　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只有空調運轉的細微嗡鳴。池雨嵐的手指絞在一起，指節(jié)泛白。沈奕杉沒有催促，她知道當事人正在內心權衡利弊——這在她的職業(yè)生涯中太常見了。

　　“我...錄了音?！俺赜陯菇K于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沈奕杉的眉毛幾乎不可察覺地抬高了半毫米：“您是說，您錄下了他們的對話？“

　　池雨嵐點點頭，從包里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幾下后停下，猶豫地看向沈奕杉：“這合法嗎？我的意思是...這種錄音能作為證據(jù)嗎？“

　　沈奕杉放下鋼筆，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這個姿勢既專業(yè)又帶著某種安撫的意味：“根據(jù)《民事訴訟法》第六十三條規(guī)定，私自錄音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作為證據(jù)的。關鍵在于錄音是否侵犯他人合法權益或違反法律禁止性規(guī)定?！?/p>

　　她停頓了一下，觀察池雨嵐的反應：“能告訴我您是怎么錄的音嗎？“

　　“我當時...就站在轉角處，打開了手機錄音功能。“池雨嵐咬了咬下唇，“我沒有進去，也沒有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p>

　　沈奕杉輕輕點頭：“這種情況下，錄音作為證據(jù)的可能性很大。但我們需要更詳細地分析錄音內容和場景?！八虺赜陯股斐鍪?，“可以讓我聽一下嗎？“

　　池雨嵐的手指在手機上方懸停了幾秒，最終還是將手機遞了過去。沈奕杉注意到她的指尖微微發(fā)抖。

　　錄音開始播放，先是一陣模糊的背景音，然后是清晰的對話聲：

　　“陳總，這批貨下周就要上架了，授權文件什么時候能到位？“一個陌生的男聲問道。

　　“急什么，合同不是已經(jīng)簽了嗎？“陳志明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池雨嵐那邊根本不會知道，她的經(jīng)紀約里形象權這一塊寫得模棱兩可，我們操作空間很大。“

　　“但萬一她發(fā)現(xiàn)了...“

　　“發(fā)現(xiàn)又怎樣？公司培養(yǎng)她花了多少錢？現(xiàn)在她紅了就想單飛？做夢！“陳志明的聲音突然壓低，“再說了，老李那邊已經(jīng)打點好了，就算鬧上法庭，拖也能拖死她...“

　　錄音到這里戛然而止。沈奕杉按下暫停鍵，會議室里重新歸于寂靜。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池雨嵐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們...還提到了法庭。“池雨嵐的聲音有些發(fā)抖，“就好像...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p>

　　沈奕杉將手機輕輕放在茶幾上：“這段錄音非常重要。但池小姐，我需要您告訴我，除了這個，您還掌握了什么其他證據(jù)？“

　　池雨嵐深吸一口氣：“我查了過去兩年的財務記錄，發(fā)現(xiàn)有幾筆不明款項轉入一個離岸賬戶，總計超過兩千萬。而同期，有七家公司使用了我的形象代言產品?！?/p>

　　沈奕杉的眼睛微微睜大：“您是怎么獲取這些財務記錄的？“

　　“我...有自己的方式?！俺赜陯挂崎_視線，“但我可以保證真實性?！?/p>

　　沈奕杉沉思片刻，突然換了個話題：“池小姐，您為什么選擇我們律所？確切地說，為什么選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