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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暖光燈下,晚餐后的空氣流淌著不易察覺的緊繃
莊慈只想盡快回到房間的堡壘,只是她剛起身,張真源溫和的聲音便如影隨形般響起
張真源“莊慈妹妹。”
他放下水杯,鏡片后的眼眸含笑,如同月色下深不可測的潭水
張真源“運動會辛苦了。”
張真源“看你跑完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太適應(yīng)?”
張真源語氣關(guān)切,目光卻精準(zhǔn)地捕捉著她每一絲細(xì)微的反應(yīng)
張真源“我記得你小時候……好像挺皮實的?”
張真源“有次在院子里追蝴蝶摔了一跤,膝蓋都蹭破了也沒哭,還笑嘻嘻地說蝴蝶飛走了?!?/p>
他微笑著,拋出一個關(guān)于童年莊慈的極其具體的細(xì)節(jié),眼神專注地凝視著她的臉
莊慈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靈魂深處的隱痛似乎又被牽動,她強迫自己放松,聲音帶著刻意維持的平淡
莊慈“嗯,有點累?!?/p>
莊慈“可能是最近功課緊,沒休息好?!?/p>
莊慈“而且,我小時候的事記不太清了?!?/p>
張真源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加深了些許理解
張真源“也是,都過去那么久了?!?/p>
張真源仿佛接受了這個解釋,話題卻輕巧地一轉(zhuǎn),帶著點不經(jīng)意的感慨
張真源“人總是會變的。”
張真源“就像我那個失聯(lián)的網(wǎng)友‘等待春天’?!?/p>
張真源再次提到了這個網(wǎng)名,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牢牢鎖住莊慈驟然收縮的瞳孔
張真源“以前聊得挺好,最近卻像人間蒸發(fā)。”
張真源“你說,會不會是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巨大的變故?”
張真源“或者……”
他微微前傾,語氣帶著無害的好奇,眼底深處卻燃燒著洞悉一切的銳芒
張真源“就像一個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了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地方,連呼吸都覺得陌生?”
“被困”、“不屬于自己”、“陌生”……這些詞如同冰冷的針,精準(zhǔn)地刺向莊慈最深的秘密
寒意瞬間席卷全身,讓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莊慈猛地抬眼,對上張真源那雙含笑的、仿佛能穿透靈魂的眼眸,強烈的危機感讓她本能地想要豎起尖刺
就在這時,一只沉穩(wěn)有力的手輕輕搭在了她微微繃緊的肩膀上
馬嘉祺不知何時已站到莊慈身側(cè),動作自然地將她往自己身后帶了半步,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臉上帶著慣常的平靜,目光迎向張真源,聲音沉穩(wěn)無波
馬嘉祺“真源,過去的事提多了沒意思。”
馬嘉祺“莊慈今天夠累了,讓她去休息?!?/p>
馬嘉祺“敘舊改天?!?/p>
馬嘉祺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結(jié)意味,巧妙地隔開了所有可能的深入交談
張真源的目光在馬嘉祺護住莊慈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情緒
——有被阻隔的不悅,更有對莊慈那瞬間劇烈反應(yīng)的近乎確鑿的印證
只是他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反而加深了些許,帶著點歉意和從善如流
張真源“是我多話了。”
張真源“抱歉,莊慈妹妹,快去休息吧?!?/p>
他表現(xiàn)得像一個體貼的兄長,完美地收起了所有試探的鋒芒
莊慈幾乎是立刻借著馬嘉祺的掩護,低聲說了句
莊慈“我先回房了,哥哥?!?/p>
說完后,莊慈便匆匆逃離了客廳,反手鎖上房門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她大口喘息,心臟狂跳不止,張真源那看似溫和實則字字誅心的話語,如同毒蛇般纏繞著她
他一定知道了什么,他用童年細(xì)節(jié)設(shè)下陷阱,又用“被困”這樣精準(zhǔn)的詞語直指核心!他到底在謀劃什么?!
房間內(nèi)一片死寂,書桌上,那倒扣的手機,此刻卻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灼燙著她的視線
莊慈死死盯著它,恐懼與一種難以抗拒的、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沖動在內(nèi)心激烈交戰(zhàn)
“叮咚~”
“叮咚~叮咚~”
熟悉的屬于“小太陽”的消息提示音,如同魔咒般響了起來,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又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
莊慈的身體猛地繃緊
來了,以網(wǎng)友的身份,是最后的試探還是攤牌前的戲弄?
巨大的恐慌和一種詭異的、貪戀那虛擬避風(fēng)港的軟弱在她心中撕扯
莊慈顫抖著手,一步一步挪到書桌前,仿佛走向刑場,她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僥幸,猛地翻開了倒扣的手機
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線下,是“小太陽”一連串跳動的信息
網(wǎng)線那頭的小太陽軍師,救命!SOS![瘋狂搖晃.jpg]
網(wǎng)線那頭的小太陽冰山計劃進展匯報
網(wǎng)線那頭的小太陽按你的“潤物細(xì)無聲”大法,今天內(nèi)向妹妹居然主動看了我一眼
網(wǎng)線那頭的小太陽雖然只有0.5秒[叉腰大笑.jpg] 但我感覺勝利在望
網(wǎng)線那頭的小太陽不過她哥看我的眼神還是跟防狼似的……[瑟瑟發(fā)抖]
網(wǎng)線那頭的小太陽你說,我要是明天給她帶杯奶茶,是草莓啵啵還是芋泥波波?
字里行間依舊是熟悉的、帶著點夸張的活潑和無厘頭的焦慮,仿佛客廳里那場充滿火藥味的試探從未發(fā)生
他還在扮演那個對“內(nèi)向妹妹”束手無策、尋求網(wǎng)友幫助的“小太陽”,是偽裝?還是他真的沒聯(lián)想到一起?
巨大的壓力下,一股強烈的、想要抓住這喘息空間的沖動占了上風(fēng)
也許他只是在試探“莊慈”,還沒聯(lián)想到“等待春天”?也許回復(fù)他,扮演好“軍師”,反而能混淆視聽?
莊慈顫抖著手指,帶著一絲僥幸和孤注一擲,敲下回復(fù)
等待春天……草莓啵啵。
等待春天高糖分刺激多巴胺分泌,短期愉悅感顯著。
等待春天若其兄眼神殺氣值≥80%,建議立刻執(zhí)行Plan B:原地躺平裝死。[喝茶.jpg]
消息發(fā)送出去,莊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后背一片冰涼
她明知這可能是飲鴆止渴,卻不得不回應(yīng),因為“等待春天”是她靈魂深處唯一還能短暫喘息、做回那個冷靜犀利之人的地方
隔壁房間
張真源靠在椅背上,看著手機屏幕上那條帶著熟悉犀利風(fēng)格和冷幽默的回復(fù),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一個極其愉悅且充滿掌控感的弧度
鏡片后的眼眸里,閃爍著如同頂級棋手看到對手落入精心布局的興奮光芒
張真源“草莓啵啵……多巴胺……Plan B……”
他低聲重復(fù)著,指尖無意識地點著桌面,發(fā)出輕快的節(jié)奏
他幾乎能完美勾勒出隔壁房間,那個強裝鎮(zhèn)定、試圖用“軍師”面具掩蓋驚慌的少女模樣
她以為她在偽裝,卻不知她每一個用詞的習(xí)慣,每一次吐槽的節(jié)奏,甚至那帶著點小刻薄的幽默感,都在他眼中清晰無比地印證著同一個靈魂——莊慈
張真源“小騙子……”
張真源輕笑出聲,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濃濃的玩味和一種奇異的珍視感
張真源“演得真辛苦。”
他拿起手機,看著“等待春天”的頭像,眼神柔和下來,帶著一種近乎守護秘密般的篤定
張真源“既然你目前想這樣玩……那就這樣吧。”
張真源“這個角色扮演的游戲,我陪你玩下去?!?/p>
張真源“看看是你先露出馬腳,還是我先將軍。”
系統(tǒng)034【叮!目標(biāo)人物“張真源”好感度上升10%,當(dāng)前好感度41%?!?/p>
系統(tǒng)034的提示音在莊慈腦中突兀響起
莊慈猛地一震,這詭異的漲幅讓她更加確信,張真源絕對知道了什么
她握著手機,只覺得那冰冷的機身此刻燙得嚇人
夜深人靜
靈魂深處那無休止的凌遲之痛,如同退潮般緩緩平息,留下一種深沉的、源自本源的疲憊,莊慈的意識在藥物的作用下,漸漸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一點微弱的、溫暖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
莊慈“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片無邊無際的、靜謐的海洋之上,海水如同凝固的月華,泛著柔和而圣潔的光暈
而在那片光暈的中心,蜷縮著一個纖細(xì)的、近乎透明的身影
她穿著和莊慈一樣的校服,烏黑的長發(fā)如同海藻般散落在光潔的“水面”上
她緊緊抱著膝蓋,將臉深深埋進臂彎里,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肩膀微微聳動,發(fā)出如同迷失幼獸般的、壓抑而細(xì)碎的嗚咽
是“她”
那個流落異界、在孤獨中生長出懵懂意識的情魄本源
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悸動和難以言喻的悲傷瞬間攫住了莊慈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帶著痛楚
莊慈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踏著如鏡面般平靜的“海水”,走向那個蜷縮的身影
每一步落下,腳下都漾開一圈圈銀色的漣漪,仿佛在回應(yīng)著同源的呼喚
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她的靠近,那個蜷縮的身影猛地一顫,如同受驚的鳥,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
那是一張和莊慈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卻帶著截然不同的靈魂印記——眼神清澈得如同山澗最純凈的泉水,里面盛滿了茫然無措、深不見底的恐懼和無助的淚水
看到莊慈,那清澈的眸子里瞬間涌上更深的驚惶,透明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下意識地向后瑟縮,仿佛要融入那片銀色的光暈里消失不見
莊慈(情魄)“別……別過來……”
情魄的聲音細(xì)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帶著濃濃的哭腔和本能的抗拒
莊慈(情魄)“疼……好疼……你是誰?為什么我要在這里?”
莊慈(情魄)“為什么我這么冷,我好害怕……”
那無助的哭訴,那純粹的恐懼和痛苦,像最鋒利的刀,狠狠刺穿了莊慈百年來以堅韌鑄就的心防
百年的天驕榮光,以身祭陣的慘烈決絕,魂魄被日夜凌遲的極致痛楚……那些沉重的過往,此刻在這個純凈、脆弱、飽受折磨的同源意識面前,顯得如此蒼白而殘酷
一股強烈的酸楚和從未有過的憐惜,如同洶涌的潮水,淹沒了她
莊慈“沒有搶……”
莊慈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溫柔
她緩緩地、極其小心地蹲下身,讓自己與情魄的目光處在同一高度,努力傳遞著一種無聲的安撫,仿佛怕驚飛一只脆弱的蝴蝶
莊慈“這里……一直都是‘我們’的地方。”
莊慈“只是我們分開得太久,太久……久到,連彼此都認(rèn)不出了?!?/p>
莊慈的聲音很輕,帶著深深的疲憊和一種宿命般的蒼涼
情魄怯怯地看著她,清澈的淚眼婆娑中充滿了困惑和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好奇
莊慈(情魄)“我們……是一起的?”
她小心翼翼地重復(fù)著這個完全陌生的概念,像是在黑暗中摸索一根虛無的稻草
莊慈“嗯?!?/p>
莊慈重重地點頭,心臟因這簡單的認(rèn)同而劇烈抽痛,她朝著情魄,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伸出了自己的手
掌心向上,無聲的邀請和承諾,她的指尖,縈繞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純凈溫暖的靈魂微光,那是屬于她們共同的生命本源,是跨越了時空與痛苦的共鳴
情魄看著那伸向自己的手,又看看莊慈眼中那復(fù)雜難辨、卻不再冰冷銳利,反而盛滿了她從未感受過的、一種名為“理解”和“悲傷”的情緒
靈魂深處那持續(xù)不斷的、被撕裂般的劇痛似乎也因為這靠近的同源氣息,而變得稍微不那么尖銳了,那刺骨的寒冷,仿佛被這微光驅(qū)散了一絲絲
她咬著失去血色的下唇,像一只在懸崖邊試探的雛鳥,經(jīng)歷了長久的猶豫和恐懼
最終,對溫暖的渴望壓倒了一切。她極其緩慢地、顫抖著,伸出了自己半透明的、冰涼的手
一點微弱的熒光,在情魄的指尖亮起,如同寒夜中的星火
一點同樣的但更加明亮的熒光,在莊慈的指尖呼應(yīng),如同歸巢的燈塔
兩只手,帶著同源的光芒,在靜謐無垠的魂海之上,穿越了百年的分離與痛苦,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的剎那——
“嗡!”
整個魂海空間驟然爆發(fā)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無數(shù)銀色的光絲如同沉睡的生命被喚醒,從兩人身上奔涌而出
它們不再是痛苦撕裂的傷痕,而是失散多年的游子,帶著狂喜的嗚咽,迫不及待地、歡欣鼓舞地沖向彼此,交織、纏繞、融合在一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而浩瀚的生命洪流,瞬間席卷了兩個獨立又同源的意識
沒有排斥,沒有撕裂的劇痛,只有一種源自生命最本初的失而復(fù)得的圓滿和悸動,仿佛干涸的河床終于迎來了甘霖,分離的星辰終于回歸了軌道
莊慈清晰地感覺到,靈魂深處那持續(xù)折磨她、如同附骨之疽的凌遲劇痛,在這溫暖洪流的擁抱下——被撫平了
在這光芒萬丈的魂海中心,兩個意識在洪流中沉浮,彼此凝望
懵懂的情魄眼中,恐懼被巨大的溫暖和安心感取代,如同漂泊的孤舟終于找到了港灣
而莊慈的眼中,百年的滄桑與疲憊,第一次被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純凈的慰藉所洗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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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